聽話（小小說）

 

作者：尚桂賢

 

小時候，經常會聽父母告訴我要聽話。為了讓父母省心，自己總是乖乖的，成了兄弟姐妹里最懂事的一個，不影響父母做事，不跟兄弟姐妹吵架，很乖。

上了小學，有了同學，有了老師。

老師經常說一定要做一個聽話的小學生。為了讓老師喜歡，我除了努力學習，很少跟同學瘋鬧，甚至不出去跟同學一起做游戲。

遇見欺負自己的同學，我只好躲開。不能跟老師說，我怕被老師說自己不聽話。

上了初中、高中，有了新的同學，新的老師。感覺有些應接不暇。我安靜得就像與世隔絕，還是努力讓自己是最聽話的那個學生。

我不懂：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學生不聽話，不認真聽課，戀愛，逃課，撒謊，甚至打架。

我站在青春的門檻里，就像看局外人一樣看著同齡人。看著他們的行為如火，那種肆意，那種熱烈，那種不管不顧。可這些，與我而言，從來沒有過。

走向社會，我就像一條被扔進了汪洋大海的小蝦，害怕水太深，害怕風太大。沒有了父母的叮囑，沒有了老師的眼神，我要去聽誰的話呢？

在自己還半夢半醒的年紀，身份發生了改變，成了母親，成了妻子，成了一個家的中心。

此時的我，不是要去聽別人的話，而是讓自己情緒穩定，成為呵護孩子的母親，成為體諒丈夫的妻子 ，成為婆家的體面，成為娘家的驕傲。

一路跌跌撞撞，一路顛沛流離，被社會毒打，被涼薄浸泡，患得患失，熬成了不再想要聽誰的話的人了。

前幾天，跟一位朋友談論一件事，我堅持著自己的觀點，很執拗，希望對方能夠接納我的想法。

“聽話。”

聽到對方的“聽話”這兩個字，我瞬間呆住了，竟然找不到一個詞語來回答。我的心被狠狠地暖化了，兩個字讓我看到了對方的偉岸和擔當。

淚水堆上了眼角的那一刻，我深深地感恩！感恩在這個吃糖都不甜的年紀還會有遇見可以給你陽光的朋友。那天，我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許久，許久。

多年的習慣，我努力包裝自己的成熟、懂事，在別人眼里是一個靜若止水的女人。可那時那刻，我竟然因為“聽話”這兩個字破防了。

我看到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渴望，渴望一份肯定，一份支撐，一份讓自己可依循的路徑。

也許有人會說：我這樣的心態是畸形的，喜歡受制于人，甚至是喜歡自虐。我知道自己不是！

曾經的聽話少了童年的率真，青年的任性，可我也收獲了尊重。雖然是常被忽略的存在，但是與我而言，也算平安和圓滿。

年華漸去，我的觀念里也染上了世俗的乏味，可慶幸的是：自己沒有丟掉初心，沒有丟掉淳樸和善良 。

在浮躁的市井中，在精致的利己主義蔓延的社會里，有誰還愿意為一個不相干的人去投入時間和精力呢？真的很少！

可這位朋友的兩個字，就像暗夜里的一束光，給人溫暖和柔軟，讓人感覺到可信賴，那種安穩真的只可以去感受，不可以去表達。我覺得，文字承載不了那種情緒體驗。

我們每個人都在柴米油鹽中細數平凡，都在煙熏火燎中打發時光。如果能有那樣的一個人輕聲地跟你說“聽話”，你是多么的幸運！那兩個字的言外之意就是：有他在，你無需擔心。

“聽話”兩個字給你的是人間至暖！心中有愛的人，才會成為別人的光，好喜歡被命運溫柔以待！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