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是英格蘭埃文郡東部一座只有幾十萬人口的小城。小城電視臺老板卡爾為了提高電視臺的收視率,進行了一次電視采訪策劃,他讓記者走上街頭,隨機采訪小城居民生活對幸福的感受。他想,生活在這里的居民,一定感到十分幸福。
電視臺資深記者杜喬接受了采訪任務后,就和他的搭檔攝影師哈里一起興致勃勃地去街頭采訪了。
杜喬看到一戶人家的門口坐著個老太太,就走了過去問道,老太太,我是巴斯電視臺的記者,我想問一下,您生活得幸福嗎?
老太太聽了,兩眼緊緊地盯著杜喬,突然,老太太嚎啕大哭起來。老太太邊哭邊泣訴道,年輕人,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認為我還不夠悲慘的嗎?我老伴去逝早,我守寡了幾十年,我兒子出了車禍癱瘓在床上十幾年了,媳婦也跟人私奔了。我剛從屋里出來喘口氣,你竟然過來問我是不是幸福,你說,我這樣子能幸福嗎?
老太太越說越氣憤,她“蹭——”地一下子站了起來,伸出手就要去奪杜喬伸過來的話筒。
杜喬嚇得趕緊將話筒收了起來,隨即,他向老太太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對不起,老人家,我打擾您啦!
離開了老太太,杜喬看到一個小伙子迎面走來,于是馬上迎了上去,說道,年輕人,我是巴斯電視臺的記者,我想問一下,您幸福嗎?
小伙子聽了,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他憤怒地問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認為我還不夠悲傷的嗎?我大學畢業兩年了,到現在還沒找不到工作,我連女人也沒有,我今晚的晚餐到現在還沒有著落,你這個白癡,竟然問我這么傷人的問題,看我不揍扁了你不可。說罷,那年輕人揮起拳頭,沖上來就要揍杜喬。
杜喬嚇得臉色大變,他彎下腰,趕緊向年輕人連連賠著不是。在旁人勸阻下,那年輕人才怏怏不快地走開了。走了好遠,杜喬還聽到那年輕人嘴里發出的責罵聲。
受此驚嚇,杜喬心好長時間還在“咚咚”地亂跳,攝影師哈里也心有余悸,心臟在“咚咚”地亂跳。
杜喬看到從公交車上下來了個小姑娘,就大著膽子走上前去問道,小姑娘,我是巴斯電視臺的記者,我想問一下,您幸福嗎?
小姑娘聽了,怔怔地看了杜喬好一會兒,突然柳眉一豎,杏眼一瞪,大聲地說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認為我還不夠悲傷的嗎?我爸和我媽昨天離婚了,他們倆都不要我了,我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了,我的男朋友也把我給甩了。你這個呆頭呆腦的家伙,竟然問我這么傷人的問題,我恨不得一腳跺扁了你這家伙。
小姑娘說罷,伸出一只腳,向杜喬跺去。杜喬一個躲閃,躲過了小姑娘的粉腿,連忙問小姑娘賠著不是。
……
杜喬這次街頭隨機采訪很不順利,如果要不是他反應機敏,躲閃的快,早就被人家給揍扁了。杜喬和哈里哭喪著臉,向老板卡爾匯報采訪的經過。
卡爾聽了,大為驚訝,他仔細看了采訪的一個個片斷,越看臉越紅,越看心跳的越快。他感到非常內疚,這次策劃,真的是一次非常失敗的策劃,當初根本沒有考慮被采訪人的心理感受。一個人是否幸福,真的是一個人最純粹的心理感受和體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沒想到,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不久,電視臺就被一個叫史密斯的殘疾人給告上了法庭。史密斯在起訴書說,那天,他坐在輪椅上,輪椅的車胎炸了,我正艱難用手抓住車輪,一點一點地向前滑行。突然,電視臺記者杜喬將話筒伸了過來,他問我,你幸福嗎?上帝啊,那個時候我明明很痛苦,他卻問我你幸福嗎?杜喬的問話明顯的帶著一種譏諷和嘲笑,他簡直就是個瘋子,嚴重侵犯了我的人格尊嚴,我要電視臺老板和記者杜喬向我賠禮道歉。
在法庭上,聽完了控辯雙方的起訴和答辯,法官義正詞嚴地指出,一個人是否幸福,也是一個人的隱私,必須要保護,這也是一個社會文明的重要標志。冒冒失失地去詢問別是否幸福,不僅存在著一種偷窺別人隱私的心理,也是對別人內心情感的嚴重褻瀆和踐踏。幸福不經問。詢問別人是否幸福,是種嚴重侵犯別人內心隱私的丑惡行徑。
法官當庭宣判,為了挽回影響,電視臺老板卡爾和杜喬必須在電視臺晚間黃金時間里,向包括史密斯先生在內的所有受訪人表示道歉,并罰款一萬英鎊。
聽了法庭宣判,卡爾站起了身,他向史密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愧疚地說道,他誠懇地接受法庭宣判,對于這次采訪過失,他表示深深地懺悔。他深情地說道,一個人是否幸福,永遠是一個人的最高隠私,它就是高壓線,永遠不能碰,這也是新聞記者職業的道德底線和行為準則,必須要牢牢記住,永遠不可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