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小小說）

 

作者：盧先發

 

墨遇到那個老頭時，雖然有些慌張，但總體上還是不怕的。

那時她與那個小伙子從河邊樹林離開不久。她身心滿是愉悅，她甚至連那個男人長什么樣都沒有看清楚，雖然天不是很暗，月亮還那么時隱時現，但是那個陌生男人強健的身體散發出來的氣息讓她心醉神迷，她好像不需要知道他的面孔.....

月亮不聲不響地掛上了頭，把她的身影倒印在河堤上。她正歡快地踩著身影碎步走著，就被那個老頭擋著了去路。

“嘿.....”那個老頭仿佛用鼻孔跟她打了聲招呼。

她垂眉立在他面前。

“你是個美人.....”

她不敢看他。

“女人這時候是最美的.....”

她顫著聲說：“嗯.....我不美.....”

“不用怕，我不會對你怎么樣。”老頭忽然就笑了一下。

她想馬上離開，但是老頭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怎么.....”她張眼看了老頭一下。人家是個老干部的模樣。

“你看那個男人，他天天這個時候在這里游水。”

她照老人的眼光望向幾百米外的河面，一個中年男人在時不時泛著亮光的河里或仰游，或蛙泳，自由自在地揮舞著雙臂。

“我跟你打個賭，這是個春風得意的家伙——家庭幸福，功成名就，并且他還野心勃勃，向更高的目標攀登。”

墨想象著他在主席臺作報告的樣子。

墨就想到了她的男人，那個被功名壓得折了腰了卻了一切欲望的男人。

“我知道你是誰，我認識你老公。”

墨被這句話驚住了，她慌亂地說：“這是我的第一次，再說我們只是見面，只是那個.....反正我們沒有那樣！”

“但你不否認你已經跟野男人約會了吧？我還看到你們抱著親嘴了！”老頭咄咄逼人地說。

墨徹底敗了下來。

他緩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不想傷害你老公，你更不想為一個網友離婚吧？”

“——你說吧！”

“我也不認識他，但是他讓人太討厭了，我每天晚上在這里散步，我不想再看到他在這里出現！”老頭咬牙切齒說。

老頭忽然把她按倒，在地上搓了幾搓，她額頭上滲出了血。

老頭坐在地上，氣喘吁吁地說：“你就告他在河邊要上你，警方通過手機定位查到你們同一個時間都在河邊，而且孤男寡女、黑燈瞎火的，你身體還帶了傷，他說破天都脫不了關系。再說這也不是重罪，他很可能連牢都不用坐.....”

過段日子，警方守候在河邊，在那個男人施施然再要下河游泳時，給他戴上了手銬。

墨原來真以為像那個老頭說的那樣，只是給那個“春風得意”的男人一個教訓，比如只是讓他“涉嫌”，但沒有確鑿證據，他還是過他正常的日子，只是他再不會去河里“暢游”了。

事情卻出乎意料。那個男人被投入了監獄.....

墨后來獲悉，他妻離子散，家完全破掉了.....

那段日子，墨幾乎天天去河邊，但那個老頭沒了蹤影。

墨崩潰了。在那個男人要出獄的前一天晚上，她來到平時那個男人下水的岸邊，那里有塊石板，墨知道那個男人以前就在那里擱放衣服什么的。墨在石板邊留下遺書，她正把石板往身上綁的時候，忽然凄涼的月光被擋住了。

墨抬頭一看，那個老頭站在她跟前。

許久不見，那老頭瘦得幾乎脫了型。他撲通一下跪在墨的面前，嚎哭道：“你不要，你不能.....該千刀萬剮的是我，該下地獄的是我！”

墨凄厲地質問：“你為什么要那樣害他？你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我告他？”

老頭捶著自己的胸說：“我心里有個魔鬼，它讓我管不住自己.....我去自首，馬上就去！”

月隱云間心自亂，風過河畔影成殤。河水流盡千般恨，青石難載萬古愁。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