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銀圓

 

作者：張林濤

 

話說民國中期，軍閥內戰，各地軍閥都為了擴充兵力而四處抓壯丁。有錢人通過錢買壯丁，機靈的人四處逃竄躲壯丁，剩下那些不走運的窮苦人只有等著被抓。抓去了就相當于去送死，運氣好了可以在戰場上撿條命回來。

然而，在渭河岸邊附近的村子有個名叫李二的窮苦人。他本來家里光景還算殷實，有房有地，吃穿不愁。但是由于父親早逝，母親對他疏于管教，年紀輕輕他就染上了賭博的惡習。父親留下的家底讓他輸了個凈光，連住的地方都輸沒了，無奈只能找塊空地搭個茅草庵與母親相依為命。

突然有一天，縣里抓壯丁的人路上碰到了他。他也沒有機會躲逃，就對那些人說：“老總，您們放心我不跑，我家里就剩我和我母親兩個人，我不怕死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但我得安頓一下家里的老母再跟你們走。”因為李二深知現在自己在家這邊自己也呆不去了，母親也跟著忍饑挨餓，遇到年頭不好說不定和母親都得餓死。自己賣壯丁還能賣幾個錢，留給母親生活，自己有命活著回來，沒命就死在戰場算逑。

想到這里，他趕緊跑回家安頓母親，然后收拾東西就走。李二心里盤算著，自己賣壯丁上了戰場，腦袋整天掖在褲腰帶上，子彈可不長眼，隨時可能沒命。他得把母親好好安頓一下，這樣才好安心地走。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好友劉三，劉三家境不錯，而且祖上兩家十分要好，最重要劉三為人也忠厚老實，暫時接濟一下母親應該問題不大。想到著便快步朝劉三家里走去，一到劉三家，李二就直接向劉三說明了來意，希望劉三能幫自己照看一下母親，自己如果活著回來，一定報答劉三的大恩大德。劉三聽罷，也不好推辭便答應了下來。

隔天拿到賣壯丁的錢，李二就把錢給了劉三，并將母親托付于他。臨走之前，李二便跪下給母親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頭也不回就走了。

在縣里大院，李二看到了從各地抓來的壯丁，大家似曾相識都是窮苦人家來的，個個面黃肌瘦。長官講了幾點紀律，大家就上了運兵車。下了車才知道，他們被分到當時在四川的李彌兵團。僅在新兵營匆匆操練了幾天，他們就被派往各地戰場。

有一次，在行軍途中，李二看到前邊路旁有個賣土布的老太太，跪在地上帶著哭腔，在不停地給路過的人磕頭作揖，希望好心人行行好能救救她。他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多年未見的母親，說不定母親現在也這樣。突然眼淚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他趕緊用袖子擦拭了一下，怕被同伴看見了笑話。

不一會兒，他們走到老太太跟前，便停了下來。李二上前搭話道：“老人家，你先別著急哭，有什么難事，說來聽聽，說不定我們能幫上忙。”老太太帶著哭腔說：“大兄弟，你們可得救救我，你們要是不救，我今天真的沒辦法活下去了。”李二趕緊手扶起老太太，你先別哭慢慢說，只聽老人家說道：“我家就住在離這集市不遠的村子，現在兵荒馬亂，加上年頭又不好，家里鬧饑荒，平時在家起早貪黑織點土布，就為在這邊集市賣布換點錢，然后再去糧店買點糧食吃。家里好幾口人都已經好幾天沒米下鍋了，就等著我這賣布換糧吃續命呢！今天剛開始我還竊喜今天運氣真好，來了不大一會，就被一個有錢人買去了一大半的布，人家給了我一個銀圓，讓我也不用找了，開心的我，連連稱謝。然后收起攤，就趕緊去糧店買米，到了糧店才知道是個假的！大兄弟你說氣人不，這不是要我老太太的命嗎？”說罷，又大哭了起來。

李二聽到這里，原來就是一個銀圓的事，還以為什么大事。說著就從口袋里準備掏他剛發的餉銀，卻被同伴急忙拉住，勸說道：“兄弟，咱們的錢也來的不容易，那是用命換來的，趕緊走吧。”李二并沒有理會，便對老人家說：“您把那個假的銀圓給我，說不定哪天我就花出去了，我給你一個真的，你趕緊去買米吧。”

老人聽到這里，連忙跪下來，大恩人太謝謝您了。李二趕忙扶起老太太說道：“我前半輩子也沒做下什么好事，今天就當我做了一件善事，也算沒白活。我這整天上戰場，說不定哪天小命就沒了，留著錢也沒什么大用。”于是順手將假銀圓塞進上衣左上角胸前的小口袋里，便急忙跑著去追同伴和隊伍了。

隨著炮火聲四起，戰斗打響了，子彈四處亂飛，這次對方的火力很猛，而且還動用了重型機關槍向他們掃射，不大一會附近的好多弟兄都紛紛中彈倒下了。李二雖然拼命還擊，但是因寡不敵眾也不幸中彈倒下了，幸運的是打在心臟上的那顆子彈被彈飛了。他慶幸地趕緊摸了摸胸口，用手從口袋掏出那個假銀圓，發現已經被子彈頂的凹了下去，他便暗自竊喜道：“今天這個假銀圓救了我的命，如果是那個真銀圓可能我今天就命喪于此了。”

戰斗結束了，李二很幸運的撿了條命，許多同伴都陣亡了，但是卻負了傷落下了殘疾，已不適合再隨軍打仗了。長官便找到了他，讓他先好好養傷了，傷好了就收拾東西回家吧。李二原本不想走，在部隊能吃飽穿暖，回家自己拖著殘體，那還不得餓死。

隔天，李彌將軍召開了全員大會并在會上說；“因為最近戰事不利，自己前途未卜，要求所有負傷和家里獨苗的兄弟們都站出來，兄弟兩個的大哥站出來，每人領取六十個銀圓的退役金，負傷的再加十個銀圓作為補償，其他愿意留下來的兄弟就繼續跟著自己，不愿意留下來想回家的標準一樣。”李二由于傷殘領了七十個銀圓的退役金，便被打發回家了。

帶著用命換回來的銀圓，李二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家鄉，趕緊跑到了劉三家。在劉三家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母親，母親雖然餓的面黃肌瘦，但是精神狀況還不錯。李二十分感激劉三這些年對母親的照料，便給了他十個銀圓作為酬謝。

拿著剩下的銀圓，李二置了房產買了地，又在好友劉三的張羅下娶了妻。再后來生了子，最后兒子也娶了媳婦有了孫子，真可謂兒孫滿堂。他為了告訴后輩子孫幫助別人就是幫助自己這個道理，便把自己真假銀圓救了兩個人的命這段刻骨銘心的人生經歷，不斷地講給自己的后人聽，甚至附近的街坊鄰居聽。

 

作者簡介：張林濤，陜西武功人，文學愛好者，西咸新區作協會員，咸陽文學院會員，武功縣作協會員，平時在《中國作家網》、《有邰文苑》等網絡媒體發布散文及小說作品。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