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算數

 

作者：翟峰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做父母對兒女說話更應算數。

我已到不惑之年，而孩子則剛滿六周歲，我能不特別愛孩子么！

當然，愛孩子得有個愛法，要提倡得當地愛。

其中，在孩子面前說話算數，就是最重要的一條。

那還是兒子5歲生日前的十天左右吧。

那一周，兒子他媽因公事到省城出差。

在朝夕相處的愛妻沒在家的這一周時間里，對我這個平常與兒子溝通較少、多少有些書呆子氣的爸爸來說，可謂是一個“最嚴峻”地考驗：

白天，我要忙著上班和到機關幼兒園接送孩子；回到家，還要親手做三頓飯，哄兒子吃飯和睡覺，陪兒子玩耍，還要給他講故事——

唉，真是累得個夠嗆呵！

最惱人的是，兒子沒有體貼入微的媽媽照料，情緒很不穩定，顯得異常驕氣、淘氣。

為了穩定兒子情緒，我便急中生智地無端許諾，以便讓孩子聽話。

比如，早上喊兒子起床穿衣，兒子睡著不穿，嚷著“要媽媽穿”，我就誆他：

“爸爸喜歡自己動手穿衣服的乖孩子，自己動手穿衣服，你想要什么，爸爸就給你買什么。好嗎？”

“我要買小畫本《金剛葫蘆娃》。”

“好，爸爸給你買!”

吃飯時，兒子嫌我吵的菜不好吃，堵著嘴不吃飯，我就哄他：

“兒子乖，爸爸沒有時間給你做好吃的，星期天爸爸陪你上街，到大館子去吃，你想吃什么，爸爸就給你買什么吃哈！”

晚上睡覺，兒子嚷著要給他講10個故事才睡覺。

可是，我正想趁晚上睡覺前這點寶貴時間，將白天構思好的一篇約稿趕出來呢。

于是，我只好又哄兒子：

“你只要乖乖地睡覺，您5歲生日這天，爸爸不上班，專門和媽媽陪你一天，給你講一天的故事……”

我以為這樣說說，一時哄住兒子過去了就沒事了。

誰知，兒子倒是好記性，硬是句句當真，一句許諾的話也不放過。

下午，到幼兒園接兒子回家。

兒子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

“爸爸，你給我買的《金剛葫蘆娃》呢?!”

“糟了，爸爸一時還沒顧得給你買呢。”

“《黑貓警長》呢? ”

“呃呃，也還沒顧得買呢!”

“不嘛、不嘛，爸爸你騙人!”

望著兒子滿臉失望、委屈的樣子，我才明白，這或許是孩子眼巴巴盼了整整一天的。

于是，我只好又打“白條子”：

“怪爸爸不好，爸爸明天給你買!”

可是，第二天，買書的事我倒是記住了，可跑了幾個書攤和書店，孩子要的書居然一本都沒有。

我懊喪極了。此時，我才深感內疚：事前末搞清自己是否辦得到，就在孩子面前許諾，的確是一件讓自己、或許更讓孩子痛苦的事。

到了星期天，我見孩子他媽星期六就提前出差回來后即已趕回家中了，心中難免好一陣暗暗竊喜：

好呵，正好孩子他媽可以代我還自己在孩子面前的許諾了呵！

于是，我即按過去多年已養成的習慣，叮囑孩子他媽帶孩子到公園去玩。

而我呢，正好圖個清閑，在家趕寫一家學術刊物約寫的一篇論文。

可正當我與孩子他媽商議時，兒子卻忽然冒出一句：

“爸爸，媽媽沒在家時，您就說過，星期天要帶我上街玩，上公園玩，還要給我買好吃的東西呀！”

兒子這一“點”，倒使我記起了曾有過的許諾。

然而，此時我又頗感為難！因為，如果不在今天這個星期天，靜下心來趕寫這篇稿子，就會錯過雜志社的發稿時間，不僅可惜，而且還失信于編輯呵！

于是，我再次反復權衡，最終還是只得舍去兒子這一頭。

妻子倒是理解我的心情，哄著、勸著把兒子拉走了。

可兒子一步一回頭時那失望的淚水，哭泣而又淚喪的神情，也真令我心中好一陣難受呵！

為補上這些天接連欠下孩子的這些“白條”，我再次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在兒子過五歲生日這天，好好陪陪兒子了！

兒子過五歲生日的這天早上8點，我早早地趕到了主任辦公室。

當我正準備向主任請假時，主任卻一見面即對我說道：

“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給你完成呵！今晨，常委會分管領導說，今上午常委會主任會議要開會研究重要事情，讓我們辦公室做好相關記錄，并草擬有關文件，當天即要印發。你是辦公室骨干，這事就交給你吧！”

我想：糟了，難道今天我還得再次給兒子打“白條”哦？

我正猶豫著如何回去向妻兒“交待”，妻子一個電話從家里打到辦公室，直嚷嚷叫我趕快請假回家陪兒子上街。

我真感到為難呵！然而，我仍然得以工作為重呵！

于是，我一邊無奈地、語無倫次地向妻子說明緣由，一邊又只得支支吾吾、難堪難過地放下了話筒。

中午下班后，我踹踹不安地、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家。

此時，妻兒已在家。

還好，妻子并未過多責備，只是嗔怪地瞪了我一眼：

 

“你呀你，說話不算數，不講信用，老是給兒子白白許諾，看把他委屈成什么樣了!”

我不忍心地瞥了瞥兒子，只見他眼睛有些紅腫，好象哭過許久，小嘴噘得老高老高，眼中帶著對我的一絲鄙視。

我心疼地蹲下身輕輕撫摸他的頭的手說：

“乖兒子，都怪爸爸不好，爸爸今后一定說話算數!”

不說倒罷，一說反倒把兒子激怒了。

只見兒子一扭身， 掙脫我的手，依偎在媽媽懷里，指著我大聲說道：

“我不信，我不信，您說話不算數，您是一個壞爸爸!”

說著， 便“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兒子的指責和哭聲，令我心碎，也令我深深懂得了這樣一些道理：

切莫失信于孩子!

即便是孩子提出了不能滿足的要求，也不能為哄住孩子而隨意對其許諾。

孩子是要漸漸長大而獨立于社會的人，他也有自尊和獨特的個性，不對現的許諾不僅傷孩子的心，丟掉家長在孩子心中應有的形象，而且會影響孩子的將來，養成孩子說謊話，不誠實的壞習慣……

我愈想愈后怕，愈想愈堅定地暗下決心：

一定盡一切可能，把以前給兒子許過的愿統統補上，重建父子間和睦、融洽之情，重塑父親在兒子心中的形象，成為說話算數的好爸爸!

此后的漫漫歲月里，我無時無刻地在注意用自己講信用、重承諾的實際行動，言行一致地對待兒子。

漸漸地，我終于贏得了兒子的信任……。

 

（注：此文系作者翟峰多年前撰寫的一篇敘事性小小說習作。近期略加潤色后即首發。姑且作為向2025年“六一”國際兒童節呈獻的一份陋禮吧！）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