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妹

 

作者：胡斌

 

一

 

龍妹是龍坪縣有名的人物，她的名氣大到什么程度，反正大到美國總統，小到神家架山腳下的二狗都知道中國有個龍坪，龍坪有個龍妹。至于龍坪洞常冒龍氣，并在天子山天子湖邊發現了恐龍的化石，龍氣繚繞著在天上打滾，五百年后必出一帝王將相，引得國際國內的頂級權威專家學者都來考證，把龍坪方圓百里的鄉間小道踩成了高速公路，那恐怕都是奔龍妹而來。

去年美國一位專家在龍坪考證時，見龍坪村鳥語花紅，山綠泉清，人杰地靈，一時興起，要和龍妹開個玩笑。只要龍妹喝一大杯美國威士忌洋酒，他就吃十個龍坪村地地道道的“七姊妹”辣椒。龍妹不喜飲酒，但為了國格龍風，只好亮劍。只見龍妹淡淡一笑，從腮邊印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順手用大拇指與食指將桌上酒杯輕輕端起，舉入唇邊，一仰頭，酒杯滴酒不余，眼中閃著得意的亮光。老美專家見了，只得夾住一個辣椒，放在鼻子上嗅了嗅，一個噴嚏，四桌皆驚，震倒了鄰桌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者。老美專家流著眼淚，使出武松打虎的勁頭硬吃下三個，嘴唇馬上由白變紅由紅變紫，最后成了豬肝色，手顫抖得再也不敢將第四個辣椒放入嘴中了。性情豪爽的老美專家噓著粗氣，淌著大汗，伸出比龍二叔腳指還粗的大拇指，連連夸到：“好東西，好東西”！這樣就引出了一句俗語：龍坪一人吃辣椒，全村跟著打噴嚏。

龍妹自小志氣不凡，是龍坪縣有名的才女，成績常是年級第一，如果有時屈居第二或更居第三，她就會大顆大顆地掉眼淚，一兩天不愿說一句話。只因高三畢業那年，父母進城看她，不幸遇上車禍，雙雙身亡。龍妹被迫輟學，失去了上北京的機會，又回到了土生土長的龍坪村。老師親人都勸龍妹完成學業，經濟上由他們想辦法資助，但龍妹就是不點頭。有一個民營大老板專門找到龍二叔，要龍二叔只要說服龍妹愿意，他甘心供龍妹讀清華大學，讀研究生，甚至上美國讀哈佛。當時龍妹只拋出一句話，不愿意依靠別人的施舍，不愿意年紀青青就給自己拴條繩索，我要走自己的路。龍二叔只好作罷。

龍妹有龍妹的想法，讀書固然改變命運，但現在的境況是沒條件讀大學了，那就靠自己的奮斗來改變命運吧。

 

二

 

劉駝子是龍妹高中時的同學，他的名字雖然十分的丑陋，但那是別人喊出來的。

劉駝子本名劉學。家境條件十分的優越，父母是當地響當當的人物。劉家四十五歲才得此一子，香火終于有了延續，了結了劉家幾十年來的心頭之病。劉學滿月這天，劉家老伯把親朋好友，達官貴人請了兩百桌，喝得銘酊大醉，哼著天降麒麟的小調，搖頭晃腦地回到家中，把妻子的每一寸土地都吻了個遍。并喃喃地說道，你為劉家立下萬世之功，要本夫如何賞你！妻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要你日日夜夜相伴身邊，每天兩盆屎片，戒酒一年，算是為寶貝作些貢獻。劉家老伯哈哈一笑，眼一瞇，得令！

劉家得子好不容易，自然把劉學視為掌中之寶。萬千寵愛集于劉學一身。用劉家老伯說的一句話，“我窮得只剩下錢了，老天終不負我，降其傳人”。劉家老伯把一百零八分的希望全部放飛在劉學身上。用中國老祖宗的一句名言，叫做子把父當馬，父望子成龍。但劉學也確實是條龍，非池中之物。五歲能背誦唐詩一百首，六歲能讀宋詞，七歲在學校讀書更是所向無敵，門門功課滿分。上學第一天給老爸寫了一首詩，《你是我的神》：你是我的神/我是你的魂/有神沒有魂/是個木呆人/有魂沒有神/我體何處存/離離原上草/兒女父母寶/嚴父恩如海/慈母愛更高/做兒當圖強/他日為英豪/報得三春暉/看我男兒嬌……劉家老伯把這首詩又叫劉學公公正正譽寫一遍存上家檔，然后請縣上有名的書法家曾老先生寫在宣紙上裱好用金匾掛在客廳正墻，逢人便講，這個娃兒有出息，將來努力必為國家棟梁。小就有楊州八怪板橋之風，并把板橋的詠竹詩從保險柜中找出來作一一比較，你看、你看，板橋的“一節高一節/萬技攢萬葉/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暗藏玄機，初抑后揚，一起一伏，一收一放，最后兩句如昆侖出世，天驚云散。和我們劉學的詩高亢激昂，字字回旋，大志藏拙，暗藏雄風是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這首詩一傳十，十傳百，語文老師的耳朵再不好也經不住眾多美聲唱法的誘惑，就慢慢地刻進了大腦。從此，就把劉學的詩在班上當做范文，在學校當做標本，使劉學小小童年，就沐浴師恩浩蕩之中，享受到了無尚的榮光。

 

三

 

黃甚人的名字紅遍中國，全是老爹的功勞。

黃家世代務農，可以上朔到公元牛年牛月牛日牛分。黃甚人是吃著苞谷、紅蓍、土豆慢慢成長的。也許黃甚人血管里流足了苞谷的血液，他對苞谷面飯特別是金黃金黃色的苞谷有著大海容納百川的興趣，追著時代的說法是情有獨鐘。這就象追快女一樣，越到最后越精彩，越到最后越扣人心弦。以至于還遠離發身的年齡五萬四千公里時，身體卻不知不覺地壯了、胖了、高了，搞得同學們把他的名字都叫成了黃世仁或者干脆以黃胖子代之，這叫黃甚人大為惱怒。黃甚人甚至揚言不讀書了，要上五當山或少年寺學武藝，如果少年寺收不了，就是考到南陽武校也行。學了武藝，有了功夫就可以把那些混帳同學打個落花流水，打個落荒而跑，但黃甚人的老爹不同意。黃甚人的老爹雖然是農民，但不是一般的農民，他有著現代理念，新潮思想，與時俱進的意識。要不，他種的土豆為什么又大又圓，又好吃又有營養，他的果圓生長出來的蘋果犁子為什么能直銷香港，甚而漂洋過海去了華盛頓。為什么田縣長單給黃甚人的老爹發一個“水果狀元大戶”的金牌，還是在幾千人的經濟研討會上轟轟烈烈地發的。從這一點上來講，黃甚人的老爹不是一個普通的農民，起碼不是一個沒有知識的農民。所以，黃甚人還是要聽老爹的。你看什么那個淮陰候來著為了將來做三軍統帥，不就鉆了人家褲襠嗎，還有那小子劉邦不就叫楚霸王煮了自家的爹還分一杯湯來解解渴。所以啊兒呀！叫一聲黃胖子有什么了不起，叫一聲黃世仁也沒少肉少頭發的，黃世仁起碼還是個土地大老板嘛。經老爹這么一開導，黃甚人就好象唐僧到了印度，抱了金冊子在手。他甚至還想大喊幾句，我站在烈烈風口，長劍在手，問天下誰是英雄！雖然黃甚人出生時，村里人并沒有看到一團紅光從天際直墮入黃家大院，也沒有聽母親講過夢見一條巨龍在自家院子中盤桓著不肯上天。只是父親常常提起黃甚人是剖腹產生下來的。母親半夜發作，要車沒車，要人沒人，是父親和奶奶把母親背到了醫院，為此險些母子人命不保。黃甚人在無限的遺憾中還是有一些甚感欣慰的東西的。一是生得氣氣派派，驚而險而但有幸，二是生下來就有九斤二兩，三是老爹賦于了一個響遍高山大海的名字----甚人，四是黃甚人在學校是數學王子，身邊經常會圍著三五十個女同學喊著我要、我要，把黃甚人擁撞得心潮起伏，如神農溪暴漲暴落的山溪水，粗粗地吐著熱氣。要什么呢，要講數學題目，雖然她們不是校花，但她們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啊！黃甚人終于找到了失眠的理由，雖然理由很牽強，經不住數學公式嚴密的推論，因為黃甚人只有十三歲，但它反正是個理由，理由就是理由。

 

四

 

楊上添是正宗的工人階級家庭。上添的祖爺爺是拉三輪車的，國公孫中山大總統曾座過他的車，有志為證，這也是她家最最為引以自豪的祖宗日志。上添的爺爺是鐵匠，九十年代末家中還保留著一張千穿百孔的牛皮圍腰，這是爺爺幫抗日隊伍武工隊打大刀、長矛時系的圍腰，牛皮圍腰放在爺爺柜子里，上添讀一年級時，偷偷找出來做過一次飯，挨了爺爺一頓猛訓。因為圍腰里面深究出了文化的分子，有段顯赫的經歷，爺爺過世時圍腰就隨爺爺一起下葬埋到了地下，父親都沒有接過這件傳家寶，至今還感到惋惜不已。父親給人訂掌補鞋了大半輩子，還沒有用過真正的牛皮圍腰。上添一談起老爸心就痛，上添對爺爺沒有海洋那般深深的愛也是有道理的。

上添之所以叫上添，是老爸希望女兒長大以后上北京讀大學，到英國劍橋攻讀博士。要洋就要“洋上天”，洋出楊家的氣概，震興楊家的門庭。宋朝楊家將幫太宗仁宗保天下，楊家滿門忠烈，穆貴英何等巾幗……楊家是有著悠久和輝煌歷史的。上添上添，你就要天天向上，為楊家爭光！

上添讀書以勤奮著稱于校，對史地生英有著天然的緣份，同學們干脆叫她“史地生英”。《闖關東》放紅了以后，同學們知道日本人中也有個好人，不是個個皆切齒磨刀可殺，這個外號雖然沾點日本的國氣，上添也還認可。只是老爸說：你爺爺當年抗日時義無反顧，義薄云天，打出的大刀不知道砍殺了多少個小日本鬼子。你們啦算是忘本了，擺出了一個日本人的名字。上添嘴一嘟，同學們要喊，我有什么辦法，我又不能用漿糊糊住他們的嘴巴。算了算了，老爸知道斗嘴不是女兒的對手，弓著腰舉起雙手投降了。不過打心里說，女兒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心頭肉，在學校史地生英考試中次次拿第一，如果有一次不是狀元女的話，連校長也會把眼珠子盯出來丟到長江里去。有這樣的女兒，老爸能不高興。老爸在街上補鞋雖然是有名的“一針見底”、“妙手觀音”，但他那個名氣比起女兒來，確實是小巫見大巫了。過年過節媽媽宴會客人介紹時總是說，這是上添的爸爸。是的，這是上添的爸爸！

上添在家中是好孩子，有一次媽媽病了，老爸補鞋還未回來，上天小小年紀，背不動媽媽，急中生智之間，就跑上街叫了一輛面的，面的師傅和上添一起回家把媽媽背上車送到了醫院，媽媽住院后，上添又回家給老爸做好了晚飯，她知道老爸嘔心操勞。這樣的孩子是不是打著燈籠都難以找到，能叫老爸不把她當做心肝肝嗎！

 

五

 

李雄飛的老爸是明媒正選的文聯主席，畫得一手呼風喚雨的好國畫，寫得一部云天失色的好文章！雄飛在媽媽肚子里就在文化的大海洋中游泳和浸泡。出生后一泡就泡了十幾年，操練出了一篇又一篇取人魂魄的傳世文功，在散文詩歌的江湖上行走如同伏天吃冰激凌一樣容易。雄飛從七歲起就孔圣人不離口，“八大家”不離手。哪八家，唐宋八大家。一張口就是子曰：“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益者三樂，損者三樂。樂節禮樂，樂道人之善，樂多賢友，益也……”。雄飛戴一副黑色四方邊深度500度近視眼鏡，雙手背在背上，在大客廳中來回走動著，并不時又手舞足蹈地指著韓老先生的文章：氣勢宏大、豪逸奔放、曲折多姿、新奇簡勁、邏輯嚴整、融會古今，無論是議論、敘事或抒情，都形成獨特的風格，這就象李宵云，有王者之氣，也象是江映蓉，生淑女之風。是吾大師也！韓寒的文章如此大氣，如此醒腦，如此有動感和速度，年銷百萬，這都是沾了先祖的脈氣。雄飛談著談著，儼然比老爸還老爸，一副老行生的模樣，連夜蚊子都看得聽得忘記了飛翔，一不小心落到了老媽的眼皮上，逗得爺爺差點笑背了氣。雄飛不光研磨出文章千古事，還是“卡拉OK”的高手，讀五年級時到州府一卡就卡出“少兒歌手大獎賽一等獎”。但雄飛老媽不滿足，今天是階梯英語，明天是數學奧林匹克。并作出重要指示，要雄飛老爸錄下山寨版語錄：現在我們國家強大了，老百姓口袋里鼓脹了，這個嘛！這個嘛可以不記，這是我的口語。雄飛老媽掃視了一下老爸，老爸連忙停下筆。開始，開始，老爸又手忙腳亂地拿起筆。將來你們和老外打交道，就象我們用美容化妝品一樣頻繁，外國人找我們中國人談生意也象女人的減肥和內衣廣告一樣，看都看不過來，所以，學好外語比韓國女人整容更重要，甚至比打擊Windos盜版更重要！數學嘛，數學也不能拉下，光有陳景潤不行，陳景潤身體不太好，將來還要有李景潤。雄飛老爸正在疑惑，怎么把兒子的名字都改了。老媽到底是卓越的政治家，反應比108個彈簧的席夢思還要敏捷，輕輕地揮了揮手，笑了笑，我只是緩解一下氣氛，繼續記，繼續記……雄飛聽到這樣震耳發聵的最高指示，豈不每個毛孔都如山崩地裂，汗毛根根直立。是的，老媽不愧為遠見卓識的家庭政治家，這一把手一出言，真個地不同凡響!雄飛不光目瞪口呆，還真只有思考的份了。

好在雄飛天資聰穎，一點即明，把個階梯英語練得比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還要正宗。但數學他確實研不通，阿拉伯數字就是阿拉伯數字，非要搞X、Y來代替，有時甚至還用上了Z，這個陳景潤喲，你是成心和我們過不去啊！

 

六

 

玉蝶兒的媽媽一起床就喋喋不休，一個女孩子家，練習鋼琴非要彈奏那個《英雄交響樂》，彈一點溫柔的東西不更時髦嗎，比如《隱形的翅膀》、《美麗的神話》什么的。現在走紅的是情深深雨濛濛，能叫落下懸崖的人聽著聽著歌聲就慢慢漂上來了。不怕你英雄氣壯，只怕我柔情萬丈，這是五千年的音樂精髓，那一個偉人豪杰背后不站著一位溫柔賢德、大智大慧、玉潔冰心的女子啊！看《最后一次溫柔》：天空一朵一朵雪花 /一陣一陣寒風 /刺進我心頭 /你的天真美麗笑容 /掩飾所有哀愁 /靠在我胸口 /為何你的吻如此冰冷 /為何你的眼角淚在流 /我知道我們走到緣分的盡頭 /你說再也沒有天長地久的廝守 /給我最后一次的溫柔 /從此分開手/ 再沒有 /沒有以后 /你說再也不能天涯海角一起走 /給我最后一次的溫柔 /轉身不回頭/ 不停留 /任愛在雪中顫抖 /突然那么多年感情 /那么多年守候 /都化為烏有 /不要再說什么理由 /再說什么借口 /我不會強求 /你用最后一次的溫柔 /換我最后一次的放手 /我知道我們走到緣分的盡頭/任愛在雪中顫抖…… 多好聽，多叫人如癡如醉。

蝶兒的媽媽因為十九歲時一場二十世紀飄飄落落的大雪，連東北虎都感動得流下了熱淚的愛情，深深地刻進了大腦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神經。所以，對情歌是一往情深，從一而終，只要現在一聽到比玉兔還白還純情的歌曲，她就回到了癡呆如夢的戀愛季節，情歌好象給自己的愛找到了千畝肥沃的良田，任纖纖玉手在上面揮灑耕耘。但蝶兒常跟媽媽貧嘴，您是藍色妖姬，您就是藍色妖姬。媽媽拿她沒辦法，誰叫現在都是獨生子女呢。玉蝶兒的正宗血統好象是吃了太多的麥當勞或者土豆片而發生的變異啊，這與媽媽的寵愛有關系，一加一就等于二。誰叫您是個“網蟲”，天天給女兒吃麥當勞、肯德基，吃土豆片。蝶兒喜歡英雄氣的東西和原汁原味的民歌。這叫“來眼”。女孩不是男孩，“來眼”就來眼吧！由她去吧！蝶兒小時候在爸爸背上哼歌，在自行車上摟著爸爸的腰哼歌，在山谷中哼歌，在小河清清的流水邊打著赤腳哼歌，也許暫時還不是哼的歌，但有藝術天堂和音樂細胞是實實在在的。

蝶兒說，長大了要考中央音樂學院，唱歌不但自己快樂也能給別人帶來快樂。爸爸每每阻擋蝶兒時，蝶兒嘴一翹，我喜歡，我快樂！我想唱，我就唱。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則昌，擋是擋不住了，那就順之吧。況且蝶兒就是爸爸的快樂蝶兒，是爸爸的一口氣，這口氣不快樂的呼吸，爸爸能順暢嗎！人生短短幾十秋，天天快樂就是天大的快樂！爸爸被蝶兒的快樂感染了，融化了。爸爸一順蝶兒真得大順了，她的歌一唱還響徹了云霄，她的鋼琴一彈還彈出了省界。如果不是在讀小學，她要參選快女，成為全國十強，讓天下人快快樂樂的聽歌，快快樂樂的陶醉，快快樂樂的生活，蝶兒會是全國最好最棒的玉蝶兒。蝶兒行，爸爸說。

 

七

 

龍妹在全州中考考試中奪冠，一舉而為狀元女，成為州重點高中尖子班的一名學生，李雄飛很是不服氣。你龍妹就是龍坪村的一個小小女子，未畢沾了龍坪洞的龍氣，爸爸是名不見經傳的農民伯伯，媽媽是一個持家做飯的農家媳婦，哪比我老爸文韜武略，老媽能歌善舞，能比書香門第還門弟書香……

是得，龍妹不是生在翰林世家，但龍妹自小學一年級走步時就用功非常，加之天資聰慧，記憶力超凡，看東西是過目不忘，聽講解是聞之即懂，一入道就深得老師厚愛。李老師是把龍妹當作自己的親閨女看的。

李老師是華中師范大學的高材生，只因在學校搞過師生戀，發瘋發狂地愛上了一個年輕的教授，是被愛情西化的第一千零一個才貌雙絕的女子，畢業后被發放到了龍坪初小任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李老師對愛情的火焰是充滿了恐懼和顫抖的，就象樹葉被風燙過一樣，第二次遇見風時，神經就會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也象云看見太陽要狂奔，到了二十八歲還是個宅女。過了青春期乃至青春后石器時代，李老師對愛情的態度由恐懼顫動慚慚地變得麻木不仁了，一門心思把十六分感情不可收拾地轉移到了學生的身上，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培養出幾個響當當的清華北大苗苗。龍妹學而逢時，不負師望，深得“李老師學習秘訣心法”之真傳，成為第一殺手锏是情理之中了。龍妹不但文章寫得大氣磅礴，龍飛鳳舞，雄飛最弱項的數學難題到了龍妹的手中也象變戲法一樣，一會兒變出來的招數解法和書上標準答案一模一樣，這叫雄飛只有盯大眼睛的份了。開始進校，數學種子黃甚人說什么龍妹是全才雄飛還不太在意，叫我敬佩你數學種子是理所當然，因為你多少有種子的大模樣。但龍妹這個小小女子，弱不禁風，和小龍女一樣飄逸，哪有這等功夫。雄飛帶著咄咄的目光，把三十六計用了七十二遍，并把火力偵察和雄飛獨創的零距離考驗法雙管齊下都沒有制服龍妹，這個龍妹也特龍了。

考驗出忠誠，雄飛可以說考驗出了超出理智的忠誠。進校時雄飛對龍妹是有怒氣有怨氣還有一些些火氣，想我雄飛在初中時就是一群女孩子圍著我轉，圍著女孩子轉一秒或者一圈都沒有嘗試過。進了高中校門，是大風轉了向，還是又不知不覺到了母系社會，反正雄飛覺得陰甚陽衰了，這一衰還不是小衰，是衰得腰都快要彎了。盡管雄飛不愿意，但一個一個翩翩少年都抑制不住地在談龍妹，談龍妹的時候眼睛閃出是火花，是打火石磨擦時的那種顏色，帶點淡紅與輕耀，一閃一閃的。

雄飛有時用手狠狠地拍打著自己的頭部，使盡各種各樣的招數都沒用，自己的思想由不得自己的理智了，龍妹莫非確實是沾了龍氣，這口氣還是硬是要服了？

 

八

 

黃甚人好歹是老爹培養的曲線懷柔高手，常常勸雄飛，狀元女就狀元女，你做了榜眼也應該適而可止了，自古說居高思危。老二有數不盡的好處，你看錢老師第一節課的自我介紹：“我叫錢進，是本班的副班主任，也是你們的化學老師，還是你們常說的老二，你們有什么不好和班主任直接溝通的問題就來找我。老大是一錘子定音，簡稱一錘子生意。老二有很多回旋的余地，就像千斤鼎，站得起來，也坐得下去……”錢老師的話還未曾講完，同學們卻發出錢溏江漲潮時驚雷般的笑聲，這是中考入校首次最快樂、最開心、最無忌的笑聲，象山崩地裂一樣，震蕩得教室嘩啦嘩啦地響。錢老師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上嘴唇極力地壓著下嘴唇，不讓牙齒私奔出來，并把有力的雙手從上往下來回的晃蕩著，示意同學們安靜。在這個教室，我是你們的好老師，出了這個教門，我是你們的哥們，還是一個牛忙，為你們象牛一樣的忙著。所以，我對各位同學的贈言是不做第一，爭做第二。錢老師講完，有的同學捂著肚子，有的同學壓住嘴巴，有的歪著頭，有的晃著腦袋，教室里的氣氛活躍到了頂點。錢老師的話至少證明了老二的三個好處，一是沒有老大要承受泰山般的壓力，時刻擔心位子發生地震，心理素質要超常堅強，這樣要做到輕松愉快、年輕迷人就很不容易，不然歷史上二姨太比大姨太要受寵，要惹人心疼，妃子總能把皇上搞得暈頭轉向。二是能和同學們搞好團結，反正老二就是一個踢足球的人，好進的球直接進，決定不了的球交給老大圣裁。三是經常動身動手，聽聽炮聲，只當是跑了步做了鍛煉練了拳腳，能始終與可愛的同學們零距離接觸。

聽了甚人的一番宏論，雄飛胖脹的腦袋慢慢地緊縮了，小鹿被老虎追逐得跳躍式的心又漸漸地平靜下來了。是的，英雄不問出處，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龍坪出龍妹，龍妹震龍名也是人得其所。

雄飛正在胡思亂想，卻聽見龍妹爽朗的笑聲在室外響起。李雄飛，出來打球。雄飛應了一聲，出了寢室，抬眼一望，只見龍妹穿一身蘭色點綴著白色花邊的運動杉，顯得英姿灑脫。兩只會說話的大眼睛如一泓洱海，清澈靜謐，楚楚動人，長長的睫毛像秋日里飛舞的蝴蝶，薄如紗翼的翅膀扇動著青春的快樂與輕盈，甜如蜜汁的臉上漾著牡丹花般的笑容。雄飛只覺得是不是太沒有太平洋的胸懷了，自己已滿十六歲，應該說在向大孩子走步了。雄飛的臉不知不覺像桃花一樣紅了起來。

雄飛握一把羽毛球拍用扣、輕吊、高遠球、搓殺、推撲、鉤等技術把羽毛球揮灑得淋漓盡致，潔白的球在空中來回的飛翔著，三局之后，龍妹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了，臉上的汗身不由已的大滴大滴地就滾落下來。

劉學和甚人在旁邊看得眼花繚亂，嘴中喊道，雄飛，手下留情！雄飛哈哈地笑著，心中涌出無數的快感，這是勝利者的笑聲，也是心情放飛的笑容。

甚人，你和龍妹打兩局。雄飛把球拍遞給黃甚人。龍妹忙把球拍拋給劉學，我歇一會兒再打。劉學只好和甚人激戰起來了。

 

九

 

奇中要舉辦第五屆藝術節，這對玉蝶兒和上添這一對風靡全縣的歌舞者來說，確實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兒。

玉蝶兒唱歌彈鋼琴是拿手好戲，有天上“碟兒”的風采，能叫凡人癡迷得神魂顛倒。上添也不示弱，她的街舞能跳得孔雀東南飛，步步一徘徊。讓人們常常看得忘記了還要買菜和吃飯，居家過小日子，以至于鬧出了不少家庭的紛爭。

工商婦聯常給奇中領導提意見，玉蝶兒把人們的耳膜震壞了，MP5脫銷了，供不應求的正版名牌讓假冒水貨充盈了市場。上添則打亂了龍坪縣人們數十年如一日的生活習慣，把上街走路的西施步伐變成了街步，甚而趙本山先生的貓步在龍坪縣也不在貓了。網吧老板則說，政府再不封殺街舞，網蟲都成了舞蟲，網吧沒人進了，網吧是沒得開了，阻礙了民營經濟如火如荼的發展勢頭。龍妹不得不在嘔心瀝血的學習空隙中拼命地擠出萬分寶貴的一分一秒來答眾人問：我們是學生，也是青少年！我們沒有影響到學習成績的一路飚升，但我們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對幸福的象往和理解，壓根兒我們也沒有想到要打亂龍坪縣人們前進的步子，打亂家長學子們良好而有規律的學習、上班、睡覺、吃飯的穩妥安排，以至于影響到大人們的休息。假若給龍坪縣人們的生活頻率造成了極大的震蕩，我們都是無意的，也是沒有事先周密地設想到的，敬請大家諒解！并請伯伯阿姨們高抬玉手包涵包涵！至于老鼠愛大米和2002年的一場大雪，我們盡管作出了九牛二虎的努力，這不是我們力所能及的。

經過龍妹殫思極慮的公開信和錢老師曲線救中的戰略策略，在無數的懷疑和驚詫的目光中，奇中的藝術節開得是五彩繽呈，奇花奇現。玉蝶兒的《英雄交響樂》與《一條大河波浪寬》大大長了奇中師生的英雄氣慨，上添的《彎彎的月亮》和街舞，把人們從豪情萬丈又拉到了溫柔激情的動感地帶。龍妹的時裝表演讓州縣領導知道了奇中還有巴黎時裝模特的苗苗，要好好培養。李雄飛和黃甚人配合的小品《吃土豆》，把師生們的嘴巴掀張得合不上了，說什么要他們倆賠償閉合安裝費，劉學的詩朗誦《清華啊清華》則把學子們的壯懷激烈提高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通過這次藝術節的考驗，證明了奇中不但有學習和考名校的實力，還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藝術能力。這個藝術節舉辦得偉大，舉辦得光榮，舉辦得團結，舉辦得友誼。他使奇中從大家庭中感到了莫大的溫暖，也使同學們的凝聚力象水泥鋼筋一般的堅固。奇中校長在總結時從珠穆朗瑪峰的高度作了大氣磅礴的發言。

 

十

 

錢老師提議假期到神家溪漂流一次，也叫寫生和體驗生活吧，得到了同學們百分之二百的擁護。因為奇中建校五十多年了，把學生放出去旅游還是破了天荒的第一次。這是錢老師沖破重重阻力，花了五個晚上才磨通了校長的思想工作，并簽了責任狀替老大拍了胸脯才取得的勝利成果，這個果實來之不易。

同學們為了報答錢老師，找來了開藝術節專用的一件龍裝，披在錢老師身上，把一個山呼萬歲的錢老師足足喊了五分鐘，這喊聲讓五千年的神龜驚得縮到江中去了。

李雄飛從小就是玩出來的，玩對他來說是駝子編撮箕，找對路了。在學校雄飛和劉學最為投機，倆人是無話不說，以至于喜好都變成了一個模子。雄飛對上添是有好感的，時不時地獻點殷勤，這個絕秘只有劉學知道。這劉學是何等機靈，就經常幫忙打打掩護，編編劇本，有時替雄飛給上添買上一份早點。同學們說，雄飛和劉學穿一條褲子，是一個鼻孔出氣。雄飛常說，要說鐵桿，劉學和自己是睡覺時枕頭和腦袋的關系，誰也離不開誰。

雄飛近來常對劉學講，如果有一天他不小心長出了情感的嫩芽，那嫩芽上晶瑩透亮的水珠就是上添。上添不光能講一口流利的英語，與雄飛天天對話對出了默契，還比能歌善舞的蝶兒多出幾分嫵媚。尤其是那對眼睛，好象就是三亞看海，深藍而不可測，隱隱約約有夢幻一般的光，常常排山倒海出撼動人心的浪花，一圈一圈的蔚藍叫人心馳神往，澎湃起伏。雖然比不龍妹正午的太陽那圓圓的大眼，能逼出人的五臟六魄，但浪花的撫慰似乎更適應心靈的土壤。

這次神家溪漂流錢老師好象是一場及時雨，滴滴答答一落就落在雄飛的心坎上。真所謂是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情細無聲。

雄飛與劉學、上添、龍妹、黃甚人、玉蝶兒安排在一起。雄飛本來和劉學坐在一排的，劉學推說有事要玉蝶兒幫忙，就與上添交換了座位。雄飛朝劉學神秘一笑，逞大家不注意把一塊巧克力偷偷塞給了上添，雖然做得十分的機巧，但沒躲過龍妹犀利的目光。見者有份，龍妹邊喊邊伸出了手，雄飛只得裝出很大方的樣子把一盒巧克力拿出來，一人發了一塊。

甚人吃完了巧克力，心中卻十分的不爽。因為龍妹上船后一直是個悶葫蘆，和她說話也只是一問一答的二點式，三個字過后就是四個句號。甚人想，從龍妹找雄飛要巧克力的姿態和笑容，似乎要比自己的友誼親近許多，不然，我的話梅放在你面前你怎么不吃，你平常不是最愛吃梅子的嗎？甚人就這樣胡思亂想的奔馳著。

到了，到了，神家溪到了。錢老師喊了起來。聽見錢老師的招呼聲，同學們才忙著收拾東西，準備下船。

 

十一

 

神農溪發源于神農架主峰，流經龍坪縣境內，由北向南穿行于深山峽谷之中，至巫峽口東匯入長江。神龍溪是一條典型的峽谷溪流，兩岸山峰緊束，絕壁峭聳，溪水在刀削般的峽壁間沖撞，水道曲折，湍急的溪流中有險灘、長灘、彎灘、淺灘六十余處。水道雖狹急卻清淺，同學們在漂流中盡情嘗到了刺激、驚奇、雄異的滋味。

在漂棉竹峽時，一個浪花從河中躍起猛撲到上添俊秀的臉上，上添驚叫一聲，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抓住雄飛的胳膊。雄飛的身體顫動了一下，這是除母親外第一個女孩子與他身體如此相近的顫動，雄飛甚至聞到了上添發梢上飄散出的淡淡的花苞之氳，像梔子花和粉紅牡丹，直鉆入他的靈魂，經久不散。雄飛感覺到上添是那么的細膩甜美，溫婉撩人，像高原上溫順的羊羔，永遠是女神的嬌寵，安祥地依偎著千奇百秀的神農山水之中。

雄飛崩出了男孩兒的力量，他漸漸覺得自己已長成大人了，血管中的血液呼呼作響，連心跳的聲音都是狂烈和不安。我是高中生，我要考北大，雄飛反復用這句話警告自己猛烈跳動的神經。

雄飛想到了希爾的愛情轉移法，強壓心頭的蕩漾偏過頭去問道：龍妹，都說龍昌洞峽有巖棺群和古棧道，我沒看見啊！龍妹用手一指，前面就是。雄飛抬眼前望，只見龍昌洞峽對峙均寬不足二十余米，兩岸壁立水中，連綿不斷，曲折迂回長達五千余米，峽東岸離水面約150米高處的絕壁上，有許多小洞穴，深淺不同地放置著巖棺，抬眼清晰可見。

看到了，看到了！雄飛高喊起來，同學們也象開了鍋的餃子，鬧騰起來了。

甚人對巖棺沒有一點興致，龍妹和玉蝶兒談笑時，頭一偏，發梢掃過他的鼻孔，他發現了一個比秦史竹簡還要哄動學校界的秘密，原來性格剛烈倔強的龍妹居然也擦了香水，那種幽然的茉莉香很親切又帶有神韻的味道，孕育纖柔與靈性的香澤欲望，像是干柴燃燒，層層向黑色的眸子推進，愈燒愈紅愈烈。不但合乎她女狀元的氣質，更襯托出了一個女孩內心深處的性感嬌柔。甚人偷偷語道，你灑了香水。龍妹莞爾一笑，聲若天籟，細若游絲。在游玩時，女孩子用點香水噴灑在耳后可以更好地發揮它的韻致，香水是一種優雅和尊重的表現。甚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沒想過去用那玩意兒。但龍妹終于滔滔不絕的與甚人說話了，這叫甚人有點受寵若驚。龍妹的心情被懸棺棧道撩動得火熱起來，變得禮性了，那甜美得象蘋果一樣的笑容詮釋出成熟的奇妙香郁，使龍妹更有女孩子味，也更有馥郁的氣質。

甚人覺得今天太幸福了，這個幸福就象小偷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亂撞亂闖亂沖，強入了他的心靈臥室，使他的心房攪動得天翻地覆，亂七八糟，怎么也收拾不利索，擺放不平整。

甚人想放開嗓子再喊幾聲錢老師萬歲萬歲萬萬歲，但總歸沒好意思喊出來，只在喉嚨管中打了幾個滾，又被咕嚕咕嚕的回響聲洇到大腸里面去了。春天來了，火熱還會遠嗎？南國有佳人，身在奇香中，一笑傾人城，二笑傾人國。甚人在大腦中反反復復詠唱著這幾句情經典句。

 

十二

 

也許是同學們勢不可檔的快樂潮聲淹活了劉學沉睡了三千年的情感，他不得不仔細地瞧著坐在身邊的玉蝶兒，一個線條絕對流暢的玉蝶兒，活潑亂跳，猜想著這個女同學哪來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游巴東森林公園無源洞時，她會帶上一本《紅樓夢》，坐在神龜石上靜靜地讀上一兩章精彩情節，在懸泉瀑布，飛漱其間的清流下，她會哼著周杰倫的《青花瓷》：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炊煙裊裊升起隔江千萬里 /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 /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 /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你眼帶笑意……玉蝶兒會在觀音坐蓮上仰望著神鬼莫測的云彩藍天呆呆地出神，她還會在寒假隆冬臘月突發性地邀請龍妹、上添和云朵去“四美垂釣”，陣陣瑟瑟寒風動搖不了她玩耍的興致，吹散開的只是她身上的每一絲果香。那香氣沁人心脾，散發出一種飄逸的明朗，帶動絲般秀發，如碧海深遠的意境。今天，她又發奇想地提議要跳到纖塵不染的溪水中游泳，象美人魚一樣在水中自由優雅的擺動。

當然，這個提議龍妹不擁護，錢老師更不贊成。錢老師思想在解放，步伐在前進，還沒有達到超越快女的速度。一是班上集體出來游玩就開了奇中史無前例的先河，二是冒龍坪縣人們之大不韙違規污染了天然的溪水要交罰款，三是讓這些少男少女下河熱熱鬧鬧地擁在一起鬧出點春心不好收拾。

這個想法以龍妹的不響應，錢老師的不拍板而莊嚴宣告在搖籃中死亡。這叫劉學很失望。劉學在長江邊長大，他的蛙泳、仰泳、自由泳和蝶泳都是首屈一指的，能有展示的機會，特別是在眾多的出色的女孩子面前展示，是何等的榮耀與灑脫啊，這種榮耀可能只有英國王室才有的。可惜，這一瞬間變成了夢境，或者最多只是想象中正在開花的夢。

劉學暗暗地對龍妹不滿，甚至有點怨恨。不過怨恨歸怨恨，就象閃電一樣，一露臉就被雷聲攆得無蹤無影了。

劉學側臉看看玉蝶兒，老天還是愛憐我劉學的，能坐在音樂之聲旁邊，讀著玉蝶兒甜美如花的笑容，看著玉蝶兒香馨如玉，楚楚婉約的蘊涵，劉學知足了。就是劉學今后留了洋、過了海，到了劍橋，這種美妙的感覺也是要銘記一生的，這是處子的第一次感覺。也是初感吧！劉學就在漂漂渺渺的感覺中上天入地，騰空飛翔，馳騁九萬九千公里。

劉學，今天陽光明媚，波浪蕩漾，詠一首詩吧！龍妹用手推了推入癡入呆的劉學。

詠詩，劉學驚醒過來，略一思索，隨口念了出來。波光生艷影/美眉入畫中/班友誼溪水/清澈染情濃/揮手點江山/激揚霜木紅/他日登京城/再就巫峽風。

好詩，好詩！同學們把個巴掌拍得整天的響。龍妹哈哈大笑，不愧為詩人，北大苗苗。劉學倒不好意思起來，信口胡謅，大家不要見笑。但同學們笑得更歡，連錢老師也搖頭晃腦起來。把漂流氣氛推向了其樂融融的高潮。

 

十三

 

錢老師通知龍妹帶著雄飛和劉學到車站去接一位少數民族的學生，并告訴她們，見了面要熱情，有禮貌。龍妹三人按照錢老師的吩咐早早地等候在車站。

中午時分，車終于到了，龍妹仨人在出站口近前等著。只見從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遠遠走來一位身材高挑，雙目深深陷入眼眶，鼻梁挺而高直的女孩，約二十來歲，身穿一襲大紅色的新疆舞裙，上面用金絲線繡著帶有濃郁維吾爾族風情的各色花紋，頭上帶著一頂俏皮可愛的朵帕小花帽，帽沿上插著一根翠綠的羽毛，十分的搶人眼球。

龍妹一看就知道是這個要迎接的維吾爾族的學生。盡管她滿身風塵，顯然是坐了很長很長時間的車，神情十分的疲憊，但是一雙淺綠色的眸子，撲閃撲閃的，依然爽涼得象沙漠里的甘泉一樣，清澈明亮得如同無源洞風景的潭水，令人一見就心生愛惜之情。

她吃力地拖著一口大大的黑色皮箱，與苗條多娜的身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臉上因過分的勞累而滲出了細微的汗粒。即使是疲憊倦容和全身的風沙露塵，依然掩藏不住嬌小的臉型和精美的如同雕刻過的五官，閃爍著混血兒一樣奇特而又奪目的美麗。細膩白皙的象蒙古羊奶凝乳一樣的皮膚，仿佛透明的水晶色嵌著新疆馬奶提子一樣，晶瑩剔透的讓人不忍心多看兩眼，生怕目光的利劍，會把她的臉蛋穿透出兩個眼來。

龍妹忙迎了上去，帶著十二分的熱烈問道，是云朵嗎？我是啊！云朵的臉上放出月亮一般的嬌容。你是龍妹！龍妹點了點頭。這位是李雄飛，這位是劉學。龍妹指了指戴黑色四方邊眼鏡的高個子雄飛和圓圓胖胖的國字臉劉學。

雄飛，你們倆幫忙把行李拿到車上。雄飛忙停止了對云朵細細的做化學分解式的掃描。

龍妹挽著云朵的手，向一輛白色的長轎車緩緩走去。

云朵是從新疆過來的插班生，去年高考只差2分未被中央美術學院錄取。云朵對老爸發下重誓，非中美不讀，老爸只好由她。

錢老師知道云朵和龍妹很有緣，就要求系主任將云朵分到了龍妹一個班上，好方便照顧云朵。

云朵比龍妹大一歲，約一米七二，比龍妹高出幾公分。龍妹私下就喊云朵姐，云朵則稱龍妹為班長妹。

云朵初來乍到，入鄉隨俗，錢老師吩咐龍妹陪云朵上街購置了幾件中學生常穿的衣裝，以適應校規和阻擋同學們好奇的目光。

高中畢業班的學習是萬分緊張的，同學們都在為自己的錦繡前程發奮攻讀著。有些同學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足六小時，但他們依然精神抖擻，斗志不減。

錢老師在這關鍵時刻經常勉勵同學們：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錢老師講這些話時，把一雙巨手揮舞得好象在指揮千人合唱團，蒼勁而力壓萬鈞。劉學則常常揉著通紅的眼睛，自言自語道，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堂，書中自有黃金屋；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男兒若遂平生志，六經勤向窗前讀。

雄飛在這種大考壓境、事關自己前途命運的大環境下，也只好強按住心頭亂崩亂跳的脈搏，把九十八分的精力全部用在刀刃上。同學們對云朵神秘的探求在無限緊繃的學習神經中也慢慢松馳到了次要位置。

 

十四

 

這天一清早，自習時云朵附在龍妹耳邊說，有一位男生欺負了她，龍妹問是我們班的嗎？云朵說不是，是外班的一個很高很高的男孩，藍球打得很漂亮，好象同學們叫他馬峰。龍妹慢慢憶起了六班有一個叫馬峰的同學，個子高約一米八幾，小眼睛。每次奇中的體育運動會都會有他在藍球場上左沖右突的強健身影，是奇中打藍球的一塊王牌，外號小姚明。

龍妹把這件事正準備向錢老師報告，黃甚人看龍妹與云朵在切切私語，就探上前去問道，有什么事不讓我們聽聽嗎。龍妹說，沒你什么大事。甚人看云朵眼圈紅紅的，象是哭過，就不肯放過龍妹，龍妹只好偷偷地對甚人講了，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不會不會。甚人滿肚子的怒氣，龍妹，你先不忙對錢老師講，這是同學之間的事，交給我來處理好了，那個馬峰我非常熟悉，中午我去找他，叫他給云朵道個歉，賠個禮就完了，不要驚動老師。

龍妹想，也好，能私下解決問題，以免影響耽誤這緊張的學習時間。

中午，甚人約劉學找到了馬峰，問了事情的經過。她把豬肉丟到了垃圾桶，我說了她兩句，她不但不接受，還不肖一顧的沖我嚷道，要你管嗎！我說你是浪費。我浪費我的，關你什么事！我氣憤不過，上前推了她一把，這有么了不得的，哪知她竟要哭了，馬峰滿臉的不在乎。

甚人拍了拍馬峰的腰，你不知道，云朵是維吾爾族，不吃豬肉，你去給云朵道個歉，說句話就行了。

你是那山的鳥，看著漂亮的女同學就讓我道歉，好大的面子喲。馬峰不買這個帳。出非你想耍女朋友，我倒很愿意成全。馬峰擠了擠眼睛。

劉學這一氣非同小可，上前一把捉住馬峰的手。你說話也太那個了，你欺負一個女孩子，我們不該問問嗎？馬峰怒目道，想打架么，我還怕你們啦。

打就打，單挑。說這話時，甚人已脫下了外衣。馬峰也不示弱，挽起手臂。倆人就抱成一團，膠著在一起，打了起來。劉學上前左拉右拉就是撕不開他們的手臂。

馬峰的一位同學見事不好，馬上跑去喊來了錢老師。錢老師龍妹到場時，甚人已被馬峰壓在了下面，臉上不知在什么地方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流著紅黑色的血。馬峰的臉上則不知在哪里撞了一個包，慢慢隆了起來。劉學則揪著馬峰的頭發向上撥著，想把甚人從下面解放出來。

不得了啦，到了這個階段還有心思打架。錢老師一聲怒吼，馬峰甚人都松開了雙手，劉學順勢將甚人拉了起來。

先去醫院搞點藥，晚上都到我辦公室。龍妹、劉學扶著甚人去醫院。龍妹埋怨道，甚人，你怎能這么不冷靜。甚人默不做聲，只是用眼狠狠地盯著馬峰。馬峰的同學連忙把馬峰拉上了另外一輛車。

晚上自習時，錢老師把甚人、劉學、馬峰還有馬峰的同學叫到了辦公室。問明了情況后，苦口婆心地教導了大家一頓，叫甚人仨人回去好好寫一個檢查，明天下午交給錢老師，聽候處理。并說，這件事教務處會作出公正結論的。

第二天晚上，錢老師再次把他們仨人叫到了辦公室，說道，你們的檢查寫得很深刻，對錯誤的認識從思想上做了很有深度的剖析，也表了態，決不重犯。教務處考慮你們是畢業班，你們幾個兩年多來表現都不錯，這次是初犯，各自在自己班上作個檢討，馬峰找機會給云朵道個歉，就不給你們處分了，再犯絕不輕饒，是要開除學藉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仨人再不要計較了。

甚人、馬峰、劉學仨人點了點頭，各自回到了宿舍。甚人在心中默念到，看我畢業后不揍死你馬峰，把你打個西巴爛。

 

十五

 

臨近高考只有月余時間了，同學們這才理解了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的真正含義。龍妹甚至能感受到美好的高中時光象梭子一樣穿過絨線團快速轉動的聲音。玉蝶兒、云朵已通過了省里音樂、美術專業統考，正在向文化考試的最后一圈跑道狂奔。

雄飛還時不時的說兩句玩笑話，以解除高考神經上繃得緊緊的弓弦。上添，你是準備攻讀音樂系的，應該多讀點唐詩宋詞，你看它歌唱的范圍高到峰有珠穆朗瑪峰低到海有死海，洋到美國土到龍坪，什么愛情友誼、花草蟲魚、衣食住行、田園水情，可以說無孔不入、無所不及。你可以隨李白之飄逸，探杜甫之沉郁，享居易之曉暢，品清照之清雅。你會把愁也婉約、怨也凄美、情也篤實、氣也軒昂、義也飄灑、歌也豪壯領略到極至。

上添淺淺一笑，我們的文學家，我們的大文豪，聽你這字字真金，過了考試，我一定好好讀一讀唐詩宋詞的美麗風景，在這塊神奇瑰瑋的土地上飛翔一個月。

龍妹回過頭，用洱海一般的波浪看了看雄飛。畢業了，我們都一起相約到你家，聽你講上三天三夜詩精詞精，么樣？

雄飛也不生氣，忙不迭聲，行行行——行——，約定了，一定要去啊！到時我把老爸老媽安排出去旅游，在家專門候著你們這些才女佳男......

說歸說，笑歸笑。同學們到了黃河邊，才知道他們聚集到奇中不是專奔北大、清華而來的。

到黃河是一個過程，是一個夢幻，是一次長途的瀏覽，不是說不到黃河心不死嗎，可是，到黃河的路程中有太多太多的情節，太多太多的誘惑，有數不完的曲折，流不盡的落花；有高山流水“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的巍峨氣魄，有涓涓細流匯集成 “善哉乎鼓琴，洋洋乎若江河” 的滾滾飛瀑直瀉深谷的宏偉壯麗；有同學們朝夕相處，一點一滴由愛心澆成的燦爛花環；還有他們由一個一個天真無邪的男孩女孩變成少男少女的心路歷程和靚麗風景。同樣，也還有過暗戀的憂傷。接近洶涌澎湃的黃河時，那驛站中的一點點爭吵、一次次無理甚而一場偶然的打架都成了普希金 “那么過去的/就會變成親切的回憶……的詩話。

雄飛的感觸太深了。不然，他總么有那么多的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的細浪翻滾，還有那么多的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的斯人憔悴。甚至還有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大徹大悟。

龍妹有時取笑雄飛，要他象劉學一樣，心無旁騖。如果劉學實在學不了，學甚人也行。甚人做數學題目是做得廢寢忘食，滴水不進，就是玉蝶兒啁囀的歌聲他也只是略微抬一下頭，眼睛中露著迷茫的光。可雄飛做不到，他堅信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的勝利法則。他學著錢老師把手舉到離頭一公尺，然后猛劈了下來砸鐵核桃的果斷姿勢，越到最后，我們越要保持輕松愉快的心情，保持聰明清醒的頭腦，要象高手亮劍，劍出銷而敵倒地。

雄飛俏皮的話語和滑稽的手勢把甚人、劉學逗得哈哈大笑，引來了眾多同學不滿的目光。

龍妹描了描雄飛，雄飛只好又低著頭，靜靜地讀起書來。

 

十六

 

龍妹的爸爸媽媽要來陪龍妹參加高考。龍妹在手機里聽著聽著老爸關切的問候，她這個倔強的女孩還是忍不住內心的高興和撫慰，甚至于眼眶里還閃出了淚光。

她在城里讀三年高中，老爸只來看過一次，老媽一次也沒來過。家里農活太忙，媽媽每年要喂養五六個肥豬，老爸又經營一個柑桔園，每年倆姐妹的開支要兩萬余元，小妹還在鎮上讀初中，實在是脫不開身。盡管龍妹叫爸爸媽媽等高考完了再到城里來痛痛快快的玩幾天，但爸媽堅持要來，說你考完了我們來做什么。現在我們來了可以幫你料理一下生活，洗洗衣服，陪陪你，龍妹怎么也勸說不了，只好由著爸媽了。

家里的豬呀果園啊農田哪我們都請你二媽二叔幫忙照應，你小妹龍蕓學習也很上進！李老師很器重，是當作自己的干女兒教的，你們今后要好好報答李老師！家里你盡管放心！關鍵時刻要好好照顧身體，好，來了再說，來了再說！老爸在手機里叮囑個沒完。

好！老爸，明天就見面了，我掛了，見了面談！龍妹抑制不住滿臉蕩漾的喜悅。

龍妹到奇中三年，第一次晚上睡不著覺了，明天爸媽就要來了，把她們安排在哪里住呢。本來這些不用龍妹操心的事情龍妹卻想著想著要操心，想著想著睡不著。

實際上老爸已托人聯系好了一間房子，租住一個月，掛電話時忘記了告訴龍妹。誰叫龍妹天生是個愛操心的命。

第二天早自習，甚人見龍妹眼眶紅紅的，眼黛下還有一圈黑圈。就關愛的說，龍妹，要注意身體喲，幾十天了，不能給拼垮了啊！

你倒是眼尖。我爸媽今天要出來照顧我，我說叫她們不要來，她您們非要來，沒辦法，就讓二老來城里住一段時間吧！

哦，叔叔阿姨來也不要激動成這樣啊，真是一人高考牽動全家人的心呀！甚人嘆了一口氣。

哪有父母不關心兒女前程的，龍妹嘟著嘴。你沒聽劉學寫過的一首詩嗎，嚴父恩如海/慈母愛更高/做兒當圖強/他日為英豪……

是啊,是啊！可憐天下父母心。甚人憶起了老爹半夜三更發高燒還在操心租車船運送水果的事，老媽每每在老爸外出后，就一人鋪塊木板在蘋果園日夜守護著果園。父母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還不是想多掙些錢，讓兒女們多讀點書，有出息了，可以走出這座大山，在大千世界里顯身手嗎！

錢老師走了過來，看甚人想得入神，就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么莫發呆了。

甚人驚醒過來，又繼續演練他的化學題目。

雄飛從后面遞過一張紙來，甚人一看，是兩道數學難題，下面一行小字，幫忙解一下，步驟詳細一些。甚人看了一會兒，又進入了作戰狀態。

約二十分后，甚人又將這張紙還給了后排的雄飛。雄飛盯了好大一陣子，好象恍然大悟一般，嘴角邊漏出欣喜的笑容，原來是這樣子的，甚人，你這個數學種子，比陳省身還陳省身。

早餐后，龍妹準備去教室，劉學迎了上來。龍妹，云朵今天好象有點心事，早自習時，偷偷地拿出手機看了半天的短消息，我問她有什么事，她一言不發。你和她住一個寢室，沒發覺什么嗎？

昨晚下自習后，我老爸給我打了一會兒電話，耽誤了十多分鐘，看云朵已睡了，我沒打擾她。龍妹邊走邊說道，等會兒我問一下她。

好，你關心一下，有事給我們講一聲。劉學小跑步地向教室奔去。

 

十七

 

下午，龍妹打老爸的手機老關機。打二叔的電話，二叔說你爸媽一清早就走了，坐的面的車，估計應該早到了。

龍妹想，可能老爸的手機沒電了。龍妹向錢老師請了假，直接到了車站。

進站后，龍妹聽見好多人在議論，今天王家巖出了車禍，司機和車上四名乘客無一人幸免，全部身亡，面的車摔成了幾大塊。

龍妹胸口猛一陣緊縮，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恰在這時，甚人、雄飛趕了過來。

龍妹，錢老師叫你回去一下。甚人揮手叫了一輛車，叫龍妹先上車。

我等一下爸媽，他們應該快到了。龍妹說，你們先回吧，我接到了爸媽馬上回。

錢老師等著你，我留在這里等叔叔他們，你和雄飛先走吧。甚人給雄飛遞了一個眼色。

雄飛忙強拉著龍妹上了車。

錢老師辦公室里，上添、蝶兒、云朵都站在那里，表情莊重沉痛。

見龍妹進來，錢老師忙搬過一把椅子，示意龍妹坐下，并遞過一杯茶水。龍妹此時心中好象已明白了大半。

錢老師轉彎摸角，說了好大一堆開導的話。最后，龍妹只聽見錢老師低低地一句話，人死不能復生，要好好保重！

龍妹只覺得天眩地轉，這件事太突然了，腦子里頓覺一片空白，頭一歪，暈倒在椅子上。

錢老師忙與雄飛、甚人、云朵等人將龍妹送到了醫院。

龍妹醒來時，見自己躺在病床上。我這是怎么了，一臉迷惑的神情。你這是在醫院！蝶兒握著龍妹的手說。

上添、云朵在旁邊陪伴著，不知該對龍妹說什么好。龍妹這才完全恢復了意識，眼淚不由自主的大顆大顆的從眼角邊滾了出來。

龍妹強撐著要起床，蝶兒伸手按住了她。我要看爸媽，我要看爸媽。龍妹不停地嘟嚷道。

醫生走了進來，對蝶兒說，這瓶液體輸了，就可以走了。醫生看了看上添，小聲道，她是傷心過度，沒事的。

蝶兒輕輕地握住龍妹的手，你爸媽都在殯儀館，龍二叔已到了那兒料理。這液馬上完了，完了我們陪你一起去。

一到殯儀館，龍妹看到了二叔。二叔！龍妹喊了一聲，就上前一步撲倒在二叔懷中，泣不成聲。娃子，要哭你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心里會好受些。

二叔眼里閃著淚花，輕輕地拍打著龍妹的背，安慰著。娃子，娃子，你還是要堅強，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龍妹跪在父母靈前，恭恭敬敬瞌了三個頭，點了三根香上在香案上。

爸媽，您們都是為了我，為了我啊……

二媽走過來扶起了龍妹。娃子，吃點東西吧，你一天沒進食了。龍妹搖了搖頭。不想吃，不想吃你就坐一下吧，莫把身體搞壞了……二媽把龍妹扶在椅子上坐下。

龍妹這幾天不知是怎樣度過來的，她大腦一片空白，原本瘦弱的身體更加瘦弱了。

娃子，你父母的心思你明白，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好好地參加考試，家里的事情你放心，有你二叔二媽撐著，我要回去了，龍蕓已放假了，她在這里陪著你吧！

龍妹點了點頭，我不會讓爸媽、二叔二媽失望的。龍妹強忍心中的悲痛送走了二叔二媽。

高考只有十來天了，龍妹慢慢地理著思緒。她想起李老師的叮囑，錢老師的教誨，父母期待的眼光好象在眼前一幕一幕地撣過。

我一定要考出一個好成績。龍妹在心中暗暗的說。

 

十八

 

龍妹終于拿到了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紅紅的燈籠高高掛起，懸掛在城內各十字街口與搶眼處，飄飄然然的祝辭，把山城每個角落暄染得喜氣洋洋。

熱烈祝賀龍妹、黃甚人兩位同學被清華大學錄取；熱烈祝賀劉學、李雄飛兩位同學被北京大學錄取；熱烈祝賀上添同學被浙江大學錄取；熱烈祝賀玉蝶兒同學被中央音樂學院錄取；熱烈祝賀云朵同學被中央美術學院錄取。

這些似錦緞如彩練一般的巨大橫幅，把雄飛一行五人的心房熨燙得熱乎乎的，象吃了重慶火鍋一樣酣暢。

來到森林公園，他們歡歌笑舞地縱情于無源洞山水之間，劉學詠著寇準的“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舉頭紅日近，回首白云低”的詩句，抒發自己的壯心情懷，滿腔抱負。雄飛則佇立萊公門前，看著北宋知縣萊公的“高樓聊引望，杳杳一川平。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荒村生斷靄，深樹與流鶯。舊業遙清渭，沉思忽自驚”的詠景憂民之思，生出無限感慨，時人以此詩斷言，寇公有濟川之才，后公為北宋宰相，為國為民，建下許多功績。我們正值青年， 一腔熱血，定仿效寇公，發奮攻讀，將來為和諧中國的復興展一番作為。

玉蝶兒和上添坐在紅葉亭的石凳上，哼著今天是個好日子的歌曲，觀賞著綿延起伏，層層疊疊的峽壁陡峭，看著如劈如削，幽深雄奇的金字山美景。指著旗桿山，用手拉了拉上添，你快看，那樹木郁郁蔥蔥，日照生出赤、橙、黃、綠、青、藍、紫，是多么的悅目和柔和啊，是不是一幅極具韻味的歐洲古典油畫。

云朵，你把它畫下來吧！云朵偏過頭笑了笑，我正在描呢！

突然，上添的眼波掃到亭角書廓上的恩施日報，整版都是報道奇中學子龍妹、黃甚人等的事跡，忙取下一份給正在沉吟的雄飛送過去。

雄飛接過報紙，看了看，不覺嘆出一口氣。可惜龍妹、甚人沒來，我們幾位好友又少了無限的情趣。真是興濃登高望，忽覺少兩人啊！

龍蕓這時正在替姐姐收拾東西，準備過幾天陪送龍妹進京。

小妹，姐姐想好了，不去北京了，我去了清華，你一人在家怎么辦，誰照顧你？龍妹聲音有些哽咽。

姐姐，你去吧！家中還有二叔二媽，還有李老師他們。

龍二叔對龍妹說，家中你盡管放心吧，我把你爸的果園轉讓給別人經營后，蕓兒就和我們住一起，你二媽不會讓蕓兒吃苦頭的。

不是不放心，丟下小妹一人，我不忍心。龍妹話兒雖軟態度好象很堅決。

錢老師知道情況后，約甚人、雄飛等六人專程來到龍妹家中，對龍二叔說，學費你不用操心，政府給清華學子每人獎勵有五萬元錢，老師資助一部分，同學們也給龍妹捐了一萬元，讀五年大學還是沒問題的。并且用炯炯的目光直視著龍妹，你一定要去讀，不讀，辜負了老師的厚望，辜負了同學們的一片心腸，也愧對你父母的殷殷深情。

錢老師，您對我們的教誨之恩，我們一輩子都報答不了，可是我小妹正在讀初二，今年馬上初三，是最關鍵的一年，不是我不放心，我去了，拋下小妹一人在家……父母剛過世，我不能丟下小妹不管。

不管錢老師的激勸，還是龍二叔的安慰，龍妹都找千萬種理由拒絕了，錢老師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田老板同情龍妹的處境，專門找到龍二叔，斬釘截鐵地說，只要龍妹去讀清華，多少錢我都出，龍蕓的費用也不用您們操心，想我田震一個孤兒，能有今天，也全靠龍伯龍二叔和鄉親們的幫襯，我掙了錢，用在刀刃也算是為家鄉做一件大好事！請您告訴龍妹，一定要給我一個機會，為家鄉培養出一個大人才盡點綿薄之力。

但不管誰勸多少回，龍妹就是鐵了心不答應。當然，讀清華是人人都象往的，也是我苦讀這么多年夢寐以求的，還是爸媽一生的期盼。但如果我拋下小妹去念書，父母地下有知也不會安心的。龍妹把話封死了。

龍二叔對來勸的人們說，算了，龍妹個性強，她想好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就讓她自己決定自己的前途吧！

龍妹最終沒去清華，甚人、雄飛等人走時，她躲在家中偷偷地哭了半天，只有龍蕓知道姐姐心中有多苦，她是怕背上一輩子的情債，姐姐實在是撇不下小妹。

龍蕓在心底深深記住了姐姐的情意。

 

十九

 

龍妹開始思索著未來的路，家里的果園要繼續經營下去，還要發展壯大。可怎樣做大呢，現在手中只有政府獎勵的五萬元錢，老師和同學們捐的款她全委托錢老師退了，小妹剛讀初三，人手也差，靠自己一人，是難以在短期飛速發展的。

田震知道后又找到了龍妹。

龍妹，我敬佩你的人格，投資三十萬元幫你搞果園，行吧！龍妹思考了一下，你--投--資--我—這樣吧，你如果放心，我借你的錢周轉上幾年，五年給還上，如果還不上，再作為你的投資，你看么樣？

田震本來是打算把這筆錢捐給龍妹的，他知道龍妹的性格，不會白白地受人施恩，才假言以投資，既然龍妹能接受他的錢，田老板喜出望外，迭不連聲地點頭道，好，好，就這樣，就這樣。

龍妹走進書房規規矩矩擬了一份合同，一會兒拿出來叫田震過目。田震瞧也不瞧，不必簽合同了，我信你。

合同是要簽的，你信我，我從內心十八的感謝！不過，這是我做事的規矩，一是一，二是二，不然，我怎好接受你的錢。龍妹笑了笑。

田震愣了愣，回過神來。好！好！就按你說的辦！伸手拿過合同一看，五年連本帶利還上三十八萬元，如果還不上，這個果園就為田震所有。

利息就算了，五年還本就行了，田老板真誠地說。不，我不能白用你的錢啊，況且這個息你已幫了大忙了，比銀行的利息還低呢，況且，我這個處境，你能借錢給我，支持我，就是天大的人情哪！

既然這樣，就這么定了，有什么困難你隨時告訴我一聲。田震在合同上簽了字，自己拿上一份，并把一個銀行卡遞給了龍妹。你什么時候取款，就從什么時候計算時間，想好了門路在搞啊！

龍妹感激地看了看田震，好，一言為定！

龍妹在網上發現了一條信息，荔神有一位叫山本道人的老人，祖上傳下來一百二十八顆荔枝樹，因兒子定居了加拿大，無人經管，老人又沒精力，想找一個有緣人買掉這片果園。

龍妹按網上留的電話號碼撥通了老人的手機，老人說，如果有意，來荔神面談。

龍妹安排好了小妹，第二天在市場上轉了一天，第三天清晨坐快艇去了荔神，按地扯上的路線圖找到了老人的家園。

龍妹按了一下門鈴，老人開了門。只見山本道人雖已年近七十，卻一身仙氣，一雙逼人的眼神隱蔽不住精神矍爍。大部分眉毛胡子已經花白了，臉膛仍亮閃著紫紅色的光，顯得神采奕奕。他身穿嶄新的白襯衫，樂滋滋地抽著煙。

我帶你到果園轉轉，邊玩邊談。遠遠地，龍妹就看見了山坡上密密匝匝的全是荔枝樹。團團簇簇的荔枝仿若鑲嵌在墨綠色的綢緞之上，華麗豐盈，呼之欲出。這使龍妹想起了蘇東坡的“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做嶺南人”這一千古名句，還深深品味到了唐杜牧的“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的無窮涵義。

老人笑容可掬，指著桂味荔枝：“它是荔枝中的極品，其殼赤如丹砂，玉如凝脂，它的名字也隱藏著一段鮮為人知的故事。傳說很久以前，有一戶貧苦人家的女兒名叫桂美，既美麗又極有孝心，她從未嘗過名貴果品荔枝，在路經一地主荔林時，就偷摘了一顆，地主發現后，將桂美毒打致死。桂美父母傷心不已，將她葬在屋后，一天，母親竟然發現女兒墳頭長出了一棵荔枝樹，她以為是女兒的魂魄化成的，便精心料理這棵樹。第二年，荔枝樹結出香甜可口的果實，這果實在色和味方面都比一般荔枝好得多，且有一股桂花的味道，為紀念桂美姑娘，人們就把這種荔枝叫桂美。后因川音桂美的諧音為桂味，不久，人們就把荔枝桂味桂味地叫開了”。

山本老人侃侃而談，因兒子要接我到國外居住，今年來了好幾撥人，我一個都不中意，其物有主，算是找著它的主人了。山本道人輕輕地噓了一口氣。

 

二十

 

龍妹在山本道人家中吃過晚飯。問道，老伯，價錢再沒有少的了嗎？山本道人又仔仔細細觀察著龍妹，把龍妹倒盯得不好意思了。龍妹又輕聲語道，山伯，你倒是表個態呀。

我這一百二十八顆荔枝樹，你也看了，是祖上留下來的，約百把年了吧！如果不是獨子去了外國，我也不會賣，也舍不得賣，它跟了我一輩子了，是我的命根子。

老伯品了一口鐵觀音，繼續說道，如果不是和它有緣的人，我也不會賣，前幾撥人最高價格也出到了一百四十二萬元，我看著他們不是擺弄荔枝果的人，沒跟他們談，這一棵樹一年可產一百五十來斤荔枝，批發給農貿市場價是18-22元/1公斤，按低價算，一棵樹一年收入就是一千三百元左右，整個收入是十七萬余元，減每年成本開支約六萬余元，姑娘，你一年可凈賺十一萬元左右，所以價格嘛，最低只能少到一萬元一棵，總共一百二十八萬元，加上今年的收入，給一百三十八萬元，你十三年后完全可以收回本利錢。老伯又看了看龍妹，慢悠悠的說，這不虧吧。

龍妹來之前也專門研究了這方面的市場，老伯說的是實情。行，就這么著，不過，還和老伯商量一件事，我先簽合同付三十萬元定金，半月之后來接收時全部付清，行不？

老伯爽朗一笑，只要有緣，有什么不行的。好，生意談成了，你今晚就住我家吧，實際上，山伯也不是做生意的人，今晚咱倆好好聊聊，明天早上再回家吧！

龍妹婉言推辭了，老伯不知道，她要急著趕回去籌款呢。

和老伯辦完了手續，在銀行轉了款，龍妹就要赴往碼頭。

山伯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你來接收果園時，能不能幫忙帶一個人，這個人九歲跟著我，幫我料理了半輩子果園，很有經驗的，人也忠誠，每年供吃繳外，付一萬五千六百元工資，獎勵看業績，讓他幫你照看，可以嗎？

龍妹不能拒絕，也不好拒絕。隨聲說，您說了算，您說了算。

龍妹一到家，小妹就說，姐姐，云朵來信了，你看看吧。

龍妹撕開信封，抖出信來，里面還夾著一張云朵在天安門的全家福照片呢。

龍妹仔細一看，云朵的父親不就是云副州長嗎？她連忙拿起信讀了起來，云朵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龍妹：你好！

好妹妹，真得好想你啊！雖然現在的信息這么現代，但我還是喜歡用筆和你交談。我時常在夢中憶起你對我在奇中的照料，雖然我年齡比你大，但你是我生活的姐姐，謝謝你一年來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它要勝過十年，二十年……

你也許奇怪吧，我父親是個小官，怎么從沒對你說過，是的，這是我老爸的要求！我老爸對我的要求可嚴呢，他是從新疆交流過來的，怕說出去后老師知道了會對我搞特殊化，也怕我驕傲。我現在可好呢，每天學理論，學畫畫，我太喜歡國畫了，尤其是范曾老先生的畫。

龍妹，還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高中畢業前十多天，你問過我，好象有什么心事嗎，是的，那幾天，藍球王牌馬峰給我道過歉，還發過短信說不打不相識，他喜歡上了我。我回短信說，現在正是關鍵的關鍵，談這些事情不好笑嗎。他說控制不了，我把他變成愛情發燒友了，搞得我很煩。后來就沒理他了，再后來由于一些事情沒機會跟你說。

現在馬峰在上海體育學院學習，他說他今后一定要進國家隊，要拿金牌……他一星期給我來一封信,哎，我好象喜歡上他了。我還未給老爸談起過。

光談我自己，談談你吧！甚人把你的情況給清華的胡教授介紹了，胡教授說，你可以讀清華繼續教育學院啊。每年來京兩次，每次一個月，四年拿到本科后，可以繼續讀研究生啊！學費總共是二萬一千元，加上每年的路費，下地約三萬多元吧！

你好好考慮一下吧。另外，我老爸把你的電話貯存了的，你有什么困難，直接打專線。老爸的電話號碼是13998769999。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喲，寒假專程來看你！

祝：天天快樂！

云朵筆

2***年*月*日夜

二十一

 

看完云朵的信，龍妹的心情快樂極了，幾個月來，她第一次這么高興。朋友的信是心靈的潤滑油，是激情的火炬，是信心力量的源泉，她又感受到了高中時代的心情蕩漾，長江騰搏的浪花在她心中一朵一朵的漾開，沉睡的心又再一次被喚醒，發出跳躍和奔跑的聲音。

龍妹拿出手機，按云朵信上的號碼給云州長掛了一個電話。

云州長嗎，您好！我是龍妹。手機里傳來了云州長宏亮的嗓門。我是啊，龍妹姑娘嗎？知道，知道，你的事情我全知道，云朵給我講了無數次的。現在好嗎！有什么事啊。不急，不急，你慢慢說，慢慢說。貸款，搞果園，嗯，是個好想法呀！好，你詳細做個方案，明天拿到農行去，找田行長，我給他先講一聲。好，好，就這樣吧，有什么困難和問題隨時與我聯系。

云州長掛了電話，龍妹的感覺是好極了，這一段時間的事情辦得還真是有些順利。

龍妹第二天順利的貸了一百一十萬元的款，五年還清，按國家撫貧利息計算，是云州長打電話擔的保。云州長把會開完了到農行補辦擔保手續。

龍妹回到家，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并整理出了一個頭形。晚上小妹放星期天回來，她要好好做點好吃的東西，慰勞一下小妹，也犒勞一下自己，還要把二叔二媽請過來，喝點紅酒，把這件大事情給二叔詳細地報告一下。

龍蕓回來后，看姐姐忙得不亦樂乎。偏著頭問，姐，有什么好事情，你高興成這樣。

快，快，把二叔二媽接過來，喝杯酒。龍妹邊炒菜邊說著。

好，龍蕓應了一聲，快步走到院門口，二叔二媽已經來了。

龍妹，今天是什么事情，這么樂乎。二叔人還沒進屋，聲音早就擠了進來。

二叔，您和二媽快坐，呆會吃飯時邊喝邊談，向您匯報。龍妹知道二叔愛喝紅酒，特意買了兩瓶放在桌上。

龍蕓把菜上齊了，龍妹取下圍腰，擦了擦手。走到桌邊恭恭敬敬的給二叔二媽倆人滿滿地斟了一杯酒，并給自己和小妹一人斟了一杯，舉起杯子說道，二叔二媽，龍妹和小妹敬您們一杯酒，感謝您們為我們姊妹倆操勞了！祝二叔身體健康，祝二媽永遠年青！二叔二媽端起了酒杯，二叔笑了笑，娃子說的什么話，自家屋里人，說什么操勞不操勞的。二叔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二媽則揚了揚眉毛，做著樣子說，這是什么酒，味道挺怪的。

二媽的樣子逗得龍妹和二叔大笑起來。龍蕓給二媽介紹道，這是干紅葡萄酒，不然給您兌上點雪碧。不用，不用，這杯就喝不了，浪費了，二媽擺了擺手。龍妹說，二媽，您一定多喝點，這個酒美容，能讓您永葆青春。

姑娘真會說話，你二媽已老了，讓你二叔厭呢。二媽嘴上說著，心里卻樂開了花。

二叔瞧了二媽一眼，誰敢厭你，那不是脫了褲子攆老虎，膽子大嘛。四人笑成一團。

龍妹又給二叔斟了一杯酒，把話引入正題，說起了買果園和辦貸款的事都辦得很順風。二叔聽了，夸獎道，娃了真是有出息，就是男孩子，要辦到這些事情也很難很難啊！

你二媽倒是很會管果園，叫她經常幫你忙忙。龍妹接過話頭，只要二媽愿意，今算正式聘請，二媽賞不賞女兒的臉喲。

姑娘看你說的，只要你瞧得上，不嫌二媽老了，我肯定愿意啥。

那就這么定了，接收的時候二叔二媽陪我去一趟，二媽就在上面住上一段時間。龍妹看二媽高興，就把事情定下來了。改日給二媽發一張燙金的聘書，龍妹高興得合不攏嘴了。

 

二十二

 

果園終于接收過來了。十多天后，二媽再進荔枝園時看到的是另一番風景。只見鮮艷的荔技在山巒起伏的流青滴翠之中紅艷奪目，像一個個美人撒開衣裙、頭頂荔魂翩翩而舞。二媽一邊品味著細嫩爽脆、汁多甘甜的桂味荔枝，一邊和龍妹說笑，笑聲好像更激發了荔美人的興致，把個腰彎得更嫵媚了。

龍妹的眼睛瞇成一條縫，二媽，您看荔枝樹是不是還像掛滿了神秘的小紅燈，是不是像晚妝的新娘，叫人不忍去觸摸她。是啊，是啊，二媽的頭也點得像羞羞答答的荔枝樹。

了哥，你馬上去趟農貿市場，請費經理安排人車來收摘荔枝，你看，今年的荔枝多鮮美啊！

了哥三十二歲，是山本道人介紹給龍妹的人，跟了老伯二十多年。了哥聰明能干，對老伯忠心耿耿，打理荔枝園是一路一路的，深得山本道人的厚愛。山本道人賣荔枝園時曾問了哥，是跟著出國，還是留在荔枝園。了哥說道，我沒有讀過多少書，只是個初中文化，大字識不得幾個，出了擺整荔枝園，還會干什么呢。到了國外，連話都聽不懂，人都成了啞巴，這不拖累了老伯您和大哥了。山本道人想了想也有道理，人各有志，不可強求，只好作罷，把了哥托負給了龍妹。

說實在話，龍妹第一次見了哥，就非常滿意。尤其在接收后，了哥換了新的女老板，比以前還細心賣勁了，把荔枝園管理得有條不紊，不用龍妹操一點心，就更得龍妹歡心了。

了哥開車到了農貿市場，找到了費經理，告訴說龍妹請費經理安排人收荔枝等事宜。

龍妹打個電話就行了，何必勞你跑一趟呢。費經理給了哥遞了一瓶礦泉水。

了哥打開瓶蓋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龍妹說她是初次和費經理打交道，讓我來一趟慎重些。等龍妹忙完了，她定親自登門致禮。

費經理用手把頭發往后腦上摞了一下，你們龍妹真是太客氣了，我和山本道人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況且，龍妹接收荔枝園時，我們不是在一起吃過飯嗎！山本道人還專門打了招呼。你們的荔枝口感好，市場上好賣。好，我馬上安排人來采摘，你先回去吧。

龍妹首年的荔枝就賣了一萬九千八百五十二斤，總計收入二十一萬余元，比預計收入多出了四萬元。

龍妹安排了哥選了十公斤最好的桂味，精心包裝后托飛機給山本道人捎了去，讓山伯分享一下豐收的喜悅。龍妹說，是山本道人給了她的福份。

龍妹還吩咐了哥，把你的家人都請了過來，讓他們自己去采摘，新鮮一些。了哥說，我一個孤兒，世上只有一個伯伯，現在還不知在不在人間呢！

龍妹又遞給了哥一個紅包，了哥偷偷一看，四十張，四千元。

了哥從內心感激折服于龍妹。這個小老板，僅十九歲，一個女流之輩，慮事想得是如此周全慎密，出手是闊綽大方，真個是大手筆。我的老天爺呀，我算是遇到明主了。

 

二十三

 

龍妹辦了一件大事，心中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她要實施第二步計劃了。

她想起了甚人，這個胖胖的比她大幾十天的男孩，這個一臉笑容，外表上平靜如鏡從來不知道什么叫憂愁的男孩，這個一直把她當做班長，給她細心關照的男孩。也許這個還如癡如狂、偷偷愛過她的男孩。雖然他從未對她表白過，但甚人眼睛中閃著的那西子湖的顫動，那嘴唇蠕動時似魔術一般的唇語，曾深深地觸動過她少女如荔肉般純潔白嫩的心。

甚人和上添講過一句話，有一個溫柔的月亮，曾在奇中的天空中，是那樣春秋冬夏地照耀在那枯燥的、渴望水分的心靈田野上，這個月亮，他多少次癡癡地仰望，不敢用目光的巨手去觸動，這個月亮太皎潔，以至奴隸總是低著頭走路，而不能對視首領高昂的臉龐。

有一種奴性是天生的，那就是一個被愛情燒得幾乎胡言亂語的男孩對一個優秀的女孩子的燒餅式的表達。

甚人曾對月亮大聲喝道，難道感情是十八歲以上的男孩對十八歲以上女孩的專利嗎？難道你在月亮公司的門口永遠只能在門外徘徊，牽一下衣袖的權利就沒有嗎？

甚人喲，你的名字為什么叫甚人，如果你不是甚人，你就可以象凡人一樣，拔掉那攔在感情路口鐵門上的鐵拴，讓這頭牛去吃著青青的草，喝著甘甜的水，享受著陽光溫暖的撫摸，瀑布雄壯的歌唱，你就會聽星星夢一般的訴說，月亮琴一般的愛語！你就不會把跳得老高的心房，像老鷹按小雞一樣，撲騰得血淋淋的不讓它呻吟一下。誰叫孔夫子老先生把人變成了圣人，誰叫那個叫上帝的神給凡人最大的賞賜和至高無上的榮譽叫做理智。

龍妹也似乎聽到了甚人那低低地從喉結的出口處發出的象竹管被火燒裂的鳴響。是的，我要讀清華大學繼續教育學院，要同甚人站在一條線上，而不是平行的相互對視的線上。

龍妹填了表，報了名，給甚人寄了去，托他幫忙轉交學院。龍妹還請甚人給胡教授講一下，請胡教授把研究出的無核荔枝技術首次用在她的荔枝園上，作為實驗基地。如果嫁結成功，桂味的價格就會翻上幾倍甚至幾十倍。

甚人打電話說，胡教授同意了，并說開始只用二十八棵荔枝樹做實驗，諧音是二八二八，爾發爾發吧！胡教授會派一個年輕人來指導，不過費用你要承擔。繼教的教材也給龍妹寄過來了，有不明白的地方在網上、郵箱里都有權威教授的講解。也可以直接在QQ上咨詢。明年三月份要脫產到北京聽一個月的課，九月份還有一次，一年兩次吧。

龍妹說，可以，胡教授咱安排咱好。

胡教授派來的人叫羅伯特，鄉親們都喊他蘿卜頭。高高的個子，深藍色的眼睛，像湖水被風卷起的漩渦，眼眶凹了進去。羅伯特說一口流利的華語，約三十來歲。

龍妹見到羅伯特時，羅伯特足足把龍妹盯了兩分鐘零一秒，叫龍妹有些喘不過氣來。第一句話是龍妹小姐，你太迷人了！這大概是外國文化與中國文化的差異吧。國人往往會說，龍妹，你好！眼光會不經意地在龍妹臉上掃上一圈，馬上抖動著移開了，浪花只能讓它在心底沸騰吧。諸不知，容貌再不如意的女子聽到迷人的贊語，心情也是很陽光燦爛的，何況絕色女子。國人對女性是魔術表演，欺騙得越巧眼光越迷亂，明知是假，卻把它當真，男人就在虛幻中陶醉勝利飄渺的感覺。

羅伯特對工作是極端地負責，經常半夜三點起床去看看荔枝園的開花狀態。羅伯特說，桂味花序短而小，花梗較細，果農稱“短腳花”，要隨時留心它開花的過程。反正講這些道理時只有了哥聽得懂。

 

二十四

 

盡管羅伯特把心血全部澆灌在荔枝園上，他的實驗還是失敗了，龍妹一下子損失了五萬余元。

羅伯特呆在荔枝園兩天沒回來了，他不吃不喝，盯著荔枝樹出神，誰也勸不了他。龍妹知道后，忙跑到荔枝園，安慰羅伯特先生。沒關系，羅先生，我信胡教授，也信你，你已用心盡責了。但羅伯特很傷心，他說這是恩師第一次把自己的專利技術成果交給他做，用在這么好的實驗基地上，這樣吧，損失我賠償，再請胡教授親自來一趟。羅伯特十分痛心地看著龍妹。

不要緊，失敗了繼續來，好事多磨，沒有多少事情是一次就成功了的，有一首歌就叫從頭再來嗎！龍妹小小的年齡能說出這樣的話，羅伯特感到非常地震驚！

中國女孩了不起，龍妹了不起！羅伯特在心中念到。羅伯特從龍妹眼睛里放射出來的閃閃火焰中又獲得了巨大的力量。

實際上，龍妹只能偷偷地婉惜，甚而偷偷地流過淚水。她想，是不是溫差的問題。她決定還是不慌請胡教授來，用人不疑，再給他一次機會，讓羅伯特再試一次。胡教授既然委派羅伯特來，就證明羅伯特肯定能行。

了哥對羅伯特很是不滿意，他說羅伯特先生不聽他的建議，這次失敗要讓羅伯特負責任，賠償全部的損失。

龍妹拍了拍了哥的肩膀，算了，也不能全怪羅伯特，也許我的心太急了，可能我們選擇的季節不太對，只要我們不失去信心，就會成功的。在龍妹面前，兩個大男人好像成了小孩子一樣。

龍妹既然決定了，了哥就不好再議論什么了。

不過，了哥給龍妹建議道，把嫁接的時間選在清明節前后，果樹抽穗后揚花前這段時間進行。這個時期枝條營養最集中，氣溫、濕度也最合適，而且氣溫回升，樹液流動，根系的水份養分往上輸送，有利于嫁接成活。

好！具體怎樣做你和羅伯特先生商量吧。龍妹看了看了哥消瘦的臉龐，關切地說，要注意身體啊。了哥全身流淌著一股股快感。這個時候，龍妹還這樣關心他。

龍妹，你找羅伯特好好談一談吧，我說的他也許不會聽取。了哥不放心。

會的，我已反復提醒了羅伯特先生，注意溫度，他會聽取你的意見的。

這次失敗對龍妹的打擊實在不小，雖然年輕沒有失敗，成功需要挫折。但她身上壓有一百多萬元的債務，應該說，嫁接只能成功，不允許失敗。但作為老板，不能在大家最低潮的時候失掉帥氣。如果她丟掉了沉著和信心，去責備他們，那么，羅伯特、了哥，甚至于二媽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樣做了。龍妹必須堅強地站在高處，像白楊一樣，給大家揮手，給大家打氣，給大家鼓勁。龍妹畢竟是龍妹，她做到了。

龍妹又暗暗地請教了幾個知名的果樹嫁接專家，他們得出的結論都是一樣，季節的問題。選在清明節前后嫁接，時機是最好的，最優的。這與了哥的看法同出一轍。

龍妹心中更有了底氣。

羅伯特找到了龍妹，他說與了哥商量好了，準備春天再嫁接。如果再失敗了，他一人擔負所有的損失。龍妹輕輕地說，你和了哥定吧！定了就大膽地做，技術上的事情你們說了算。

 

二十五

 

……

經過漫長難耐的冬天，春天終于又踏著輕揚的步伐回來了！羅伯特也隨著漸漸回深的溫度從北京歸來了。

他手舞足蹈的指著被春色融化了的冰塊說，龍妹你快看，你們山鄉的春天多美啊，融冰的巨手把把小溪弄醒了。“丁咚、丁咚”的回響聲就是大自然最神奇的歌手，它唱著清脆悅耳的歌，向前，向前，向著火熱的夏天飛奔而去。

龍妹拋了拋秀發，對羅伯特遞過嫵媚的一顰，指著柳樹正在張開的黃綠嫩葉枝條，不是嗎，看那微微春風中輕柔拂動的婧影，不就是一群群身著綠裝的仙女在翩翩起舞嗎！哇！夾在柳樹中間的桃樹也開了，綠的柳，紅的花，真是春紅柳紅花滿崗啊！

太漂亮了。龍妹情不自禁地喊了一聲，張開雙臂，閉上眼睛，輕輕地、深深地呼吸著大自然無窮的恩惠，貪婪地吮吸著春天和熙的花香。

是的，每到春天，后山上就是千紫萬紅的花園，紅得像火的木棉花，粉得似霞的芍藥花，白得如玉的月季花，還有那不知名的小草生出來的點滴野花競相開放，各顯神通。它們有的花蕾滿枝，像初戀的少女在情人面前盡情地綻放美麗；有的含苞初綻，似古典的琴手猶抱琵琶半遮嬌艷；有的則昂首怒放，如縱情的少男拉滿了愛神的弓箭……

龍妹靈意飄然，想起了“楊柳不遮春色斷，一枝紅杏出墻頭”的美妙意境，羅伯特附合著隨口念出了令狐楚的“一夜好風吹，新花一萬枝”的名句。他看到龍妹心情如此蕩漾，便順口問道，龍妹，我準備過幾天就開始嫁接荔枝，你覺得怎么樣？

龍妹在春色中回過味來，我說過了，嫁接的事情你們倆人定，我只要結果。

羅伯特心情澎湃，心中燃燒著一個強烈的欲望，就像狼嗅到了濃濃的血腥味，渾身的筋肉繃得緊條條的，發出絲絲的響聲。他咬著牙在心底暗暗念到，龍妹，看我的，這一次一定要搞成功，要讓你龍妹瞧瞧我這個胡教授的高材生。

羅伯特還奇妙地想，獲取少女的芳心單靠偉岸的身材，發達的胸肌和那雙夜鶯一樣的眼睛是不足的，是要靠實力的。尤其是龍妹這樣有著空靈智慧和絕代嬌容的女孩，光拿出美國人的熱情是遠遠不夠的。

羅伯特甚至疑心地把了哥看成了他的對手。了哥雖然沒有受過大教育，但他那從從滄桑中滾練過來的一臉的從容，一肚子的智慧以及對龍妹獨一無二的忠誠似乎深不可測，尤其是那劍眉下一雙寒光閃爍的眼睛，真是叫人有點望而生畏。

羅伯特把心思晝夜花在荔枝樹的嫁接上，努力拼命壓住這些有時防不勝防、冷不丁就串上了頭的奇怪想法。

羅伯特和了哥兩人干脆在荔枝園里簡單地搭了一間小木屋，并用兩棵樹做了標本示范，和了哥輪流監督著荔枝樹的嫁接進程，有很多次羅伯特還是要自己動手，日日夜夜操勞著，連飯都是送到他工作的地點去吃。果農們勸羅伯特，你只要每天來指導檢查幾次就行了，不需要天天守護在這里，這不還有了哥嗎。但羅伯特還是不放心，果農們說，羅伯特瘋了。他的大胡子忙得都沒時間刮，本來深藍色的眼睛有時卻放射著紅色的光，深夜里看起來像一團不滅的野火。

三十八棵荔枝樹終于按羅伯特苛刻的標準和嚴格的要求全部嫁接完了。羅伯特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了哥也長長地松了一氣。

兩個男人就在這一間小木房子堅守了三十三天，這三十三天，倆個斗雞的男人心還真拉近了。

 

二十六

 

甚人一直在關心龍妹荔枝果園的的進展情況,他時不時地在郵箱給龍妹發一些關于荔枝研究的最新成果和圖片資料。他說，現在有一種荔枝叫“帶綠”，稱果中之王，很適應在我們家鄉種植。

龍坪屬熱帶、亞熱帶酸性土壤區域，酸性土壤含有多種微量元素和營養物質，很利于水果的生產。加上龍坪處于神秘而獨特的北緯30度線上，年日照時數在1200小時以上，四季分明、氣候濕潤、光照充足，結出來的“帶綠”荔枝品質肯定會與眾不同。醫學家還通過臨床實驗證明，“帶綠”荔枝還具有防癌治癌功能，國際市場前景廣闊。

不過，“帶綠”荔技屬高端晚熟荔枝品種，從種植到掛果約需八年時間，并且每株荔樹至多只能產1公斤荔枝。胡教授研究縮短它的生長周期，已取得巨大的成功，基本上三年可以掛果。你考慮是否可以引進幾十株試一試。

甚人在談荔枝的時候，還時不時發出一些纏綿的愛情故事情節，以增添愛情果園的水分和養料。因為，甚人與龍二叔網上聊天時，龍二叔透露羅伯特對龍妹的炮火攻勢很猛烈，大有美伊之戰和對沖繩少女的架勢。了哥時暗時明地對女老板也崩出一些情感火焰，搞得龍妹在感情的漩渦中轉圈圈。甚人思索著，自己是不是該到了亮劍的時候了。

無奈甚人鞭長莫及，遠隔千山萬水，又有千隔萬阻。哪怕現代網絡把地球網成了小村子，天天可以見面說話，畫一個紅紅的嘴唇拋個去，或者送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但畢竟是畫餅充饑，帕拉圖式的愛情似乎被現代社會的飛速發達風卷殘云到太平洋去了。甚人情感的利劍再長，再鋒利無比，就是刺不道龍妹的咽喉地帶。

甚人甚至想把老媽派到荔枝園作臥底，好歹老爹不同意，是你的丟不掉，不是你的搶不來，你還是個清華大學生，將來到巴黎到韓國那是美眉如云，英國少女溫文爾雅的風度韓國少女如汁如水的嗲容會讓你霧里看花，花中選精品，精中求極品，你如果整出個外國媳婦我們黃家不成了中外關系的友好使者嗎？龍坪縣的青史上不就有了黃家的名字嗎？但不管老爹的遠景規劃如何燦爛輝煌，甚人心中不干，感情的事不是寶石，拿出來放在桌上展覽一下，又可以放進保險柜讓它緊鎖的。況且這關系到甚人的面子，說大一點，關系到文明古國的國格國魂。甚人死磨硬纏，恭請云朵把友情攻勢法演練得爐火純青，修煉到第九層時，往龍妹耳朵里五七天灌一次水，三九天加一次油，但效果好像不是太好。

甚人心中罵道，牛操的美國佬，中國的荔枝園成全了你的事業，你就應該知足了，你還要中國的女孩成全你的愛情，你也太貪得無厭了吧。美國女孩子浮云一般多你為什么不攻不搶，金融危機搞得美國貨滯銷，你倒跑到我們的家園來摘果實了，哼。甚人是千不該萬不該把羅伯特牽進了荔枝園，這叫引狼入室、自食其果吧！甚人神神智恍惚。

有一天易前三教授給同學們提問，你們都是中國優秀的學子，生在龍的故鄉，吃龍飯，穿龍衣，看著小龍女，喝著熱龍茶，諸位回答一下，中國為什么稱為巨龍？甚人幾乎脫口而出道，龍妹！把易教授弄得莫名其妙。班上知道的幾個學友頓時哄堂大笑，窘得甚人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幾天不敢正眼視人。都是美國佬弄的，甚人圓睜雙目。

 

二十七

 

龍妹的三十八棵無核荔枝獲得了巨大的收成，無核荔枝成了市場上的搶手貨，每公斤收購價達到了二百六十元。羅伯特在美國市場的試銷價上到了每公斤41美元。加上九十棵桂味荔枝的收入，龍妹的荔枝園收入了八十余萬元。龍妹決定把荔枝園全部嫁接成無核荔枝，無核荔枝吃了不上火，有消炎化痰的功效，市場前景廣闊，并且有有可能成為奧運會的指定產品。

在龍妹的慶賀晚宴上，羅伯特高興得一個人喝了一瓶威士忌，了哥也喝了一瓶白云邊。羅伯特看客人告別走了。歪歪倒倒地指著了哥說，龍妹是我的，你不要和我搶。我要把龍妹帶到美國，我家有個大農莊，龍妹去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了哥也不示弱，指著羅伯特的胸部，看你，像一頭笨熊，你以為長了幾撮小毛就很性感，龍妹就會喜歡你，哈---哈---哈！了哥笑得透不過氣來。

羅伯特被激怒了。你，你，好你個了哥，我們比喝酒怎么樣，誰喝輸了，誰就退出游戲。

喝就喝，不過這次你喝中國酒，我喝洋酒，還是一人一瓶，這才公平，么樣？了哥的眼睛也變得通紅起來。酒場如情場，烈酒如美女，誰能品到最后，誰就會有希望品出滋味。

行，羅伯特叫服務員拿過一瓶威士忌，一瓶白云邊，把洋酒遞給了了哥。了哥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羅伯特斟上一杯白云邊，先用舌頭舐了舐，嘗一嘗它的感覺，然后一口喝干了。

斟完瓶中酒時，羅伯特就感到桌子在往上飄，自己就好像在大海中浮沉，各種菜都成了鮮紅的顏色。了哥感到頭也有些脹痛，就勸羅伯特，蘿卜頭，算了吧，你不行了。羅伯特的眼睛直了，舌頭打著卷音，喝，喝，你--你---喝--，了哥一仰頭，把瓶中的酒直接倒在了喉嚨管中，只聽見流水的聲音。羅伯特硬著頭皮，想把杯中的酒喝完，只一半時，就咚的一聲，癱倒在椅子上，嘴中含含糊糊的咕嘀道，龍--妹--，龍--妹--再也起不來了。

龍妹在隔壁幾桌酒席上敬酒回來，見客人已全部散去，了哥抽著煙，羅伯特則頭垂在椅子上打著呼嚕，龍妹說，他喝多了。今個高興，羅伯特喝醉了，了哥抬眼看了看龍妹。今應該高興，龍妹笑吟吟的臉變得更加燦如桃花。費經理夫婦二人走了，晚上要接學生，叫我給你打個招呼，他們失禮了。田老板送龍二叔、二媽先回去了，呆會來接我們。

龍妹將干紅葡萄酒拿過來，了哥，給你斟點紅酒。了哥擺了擺手，我喝了不少了。我知道，龍妹還是給了哥倒了一口紅酒，自己斟了半杯，我敬你一杯，了哥，客人多，沒顧上你們。龍妹在了哥的杯子上碰了碰，一口喝干了，了哥只好端起酒杯，一口把紅酒喝了下去。

龍妹，你對我們真好！了哥深情地看著龍妹。

是你在創業之初竭誠地幫助我，我要感謝你！還有田震。龍妹眼中閃著淚光說。這是我應該的，你給了我飯碗，那么地信認我，把我當你哥，我書讀得不多，知恩圖報還是知道的，況且，士為知已者死，能碰上你這么好的老板，是我三世修來的福份。了哥真誠的看著龍妹。

田震走了進來，打斷了龍妹了哥的談話。走吧！龍妹，都回家了，只等你們了。

好！你幫一下忙把羅伯特先生先搬上車，他太沉了，我買了單隨后就來。田震和了哥費了好大的勁，終于把羅伯特扛上了田震的750Li尊貴型寶馬車。

田震揪了了哥一眼，了哥，把你的車放在這里吧，我給酒店打個招呼，明天再來開吧。我看你喝了不少酒，就和龍妹坐我的車吧！

也行，了哥今晚確實喝了不少，也醉眼看花了。

坐在車上，田震問了哥，你真得很喜歡龍妹嗎？

這么漂亮這么聰明的女孩，你不喜歡？了哥反問道。

我，田震笑了笑，你說呢？田震又把球拋了過來。

我說你喜歡，你從心口口地喜歡！不瞞你說，我是個粗人，也喜歡！龍妹是我的上帝，是我的老板，還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不過，我清楚地知道我自己，配不上她，只要一輩子守在她身邊，每天能瞧見她，她不把我攆走就行了，我就覺得這是老天爺最大的開眼了，我知足了！了哥感慨地說。要不是羅伯特沖著龍妹來，我才不會加入你們竟爭的隊伍呢，哎！了哥看了看身邊如同死豬的羅伯特。這個家伙，和我喝酒。哈哈哈哈。

既然你把我當兄弟，我們又都是孤兒，有同樣的經歷，說句真心話吧，龍妹也是我的女神，但真不知道這個神會把箭頭對準誰？田震傷感地說。

你們說我什么大壞話，車門都不幫開，龍妹在外自己打開車門，坐在前座上。有誰忍心說你。田震和了哥大笑起來。

 

二十八

 

第二天，龍妹請田震過來吃早點，田震說，好吧，我馬上開車過來。龍妹又撥羅伯特的手機，打不通，老是關機，只好請了哥幫忙去叫他。等了好一會兒，了哥才開車把羅伯特接過來。羅伯特說，不好意思，昨晚喝得太多了，今早晨了哥怎么叫也叫不醒，門都差點被了哥踢爛了，想站起身來，全身無一點氣力。但羅伯特還是很高興，象小孩一樣，裂著嘴直沖著田震笑。他，羅伯特豎起大姆又指了指了哥，好酒量！

吃過早點，龍妹挽留田震玩一天，田震擺了擺手，你很忙，我今礦上也還有些事情，改日安排好了，專門玩上幾天，你攆都攆不走的。

既然這樣，我帶你到荔枝園去摘點無核荔枝帶到礦上，讓你的兄弟們嘗嘗，這是我特意留下的兩棵樹，吃的時候再采摘鮮一些。龍妹還是那樣動人的笑著。

好！恭敬不如從命。田震請龍妹上了車。不一會，到了荔枝園。龍妹指著那兩棵嫁接的荔枝樹，把剪刀遞給田震，你自己摘吧，看中哪棵摘哪棵，要多少摘多少。并吩咐了哥幫忙拿木箱。

田震看著熟透了荔枝，紅得像陽光下龍妹嫩嫩的臉蛋。他輕輕地撫摸著荔枝果，心中感覺是那樣幸福的流淌，真不忍心剪下它們。摘啊！龍妹站在一旁催促道，多摘點！

田震裝了半木箱，就不再摘了。龍妹上前，正準備幫田震采摘，田震只好攔住龍妹的手，我裝滿，我裝滿，不勞你動手了。

目送田震開車走了后，龍妹又對了哥說，羅伯特準備明天回北京一趟，你幫忙采摘幾箱，給胡教授和甚人、云朵、雄飛、劉學他們幾人帶去，嘗一嘗這個新品種。

你想得太周到了，了哥忙又拿著剪刀剪摘起來。

了哥，甚人推薦的“帶綠”荔枝，我想引進百十來棵，種植在自家的桔園上。這種荔枝具有個大核小、肉厚汁多、細膩化渣等特點，我想，將來身價一定不菲。

龍妹，你這個想法好，我也聽說過，你定了安排我們辦吧。

龍妹又拿出一把剪刀，上前幫忙剪摘起來。了哥推了推龍妹的手，我來，我來，已快摘裝完了，你休息一會吧。

還要給李老師裝一箱，看了李老師，你陪我進城一趟，到奇中母校去看看錢老師，看看小妹。龍妹幫忙采摘起來。

好，好！了哥嗯嗯的答應著。

事情安排妥當，龍妹才靜下心來。她想，小妹在奇中讀書，已一月沒回來了，真想小妹了。明天帶幾箱荔枝去看看她，看看錢老師。

早上，送走了羅伯特，龍妹請二媽幫忙照看荔枝園，龍妹與了哥進城去了。

到了學校，龍妹的感覺是那樣的清新，她在這個學校度過了三年美好的如花似錦的時光，當年的一切一切都好象歷歷在目，恍如昨天。

下課了，了哥提醒龍妹。

龍妹從回憶中驚醒，連忙給錢老師掛電話。錢老師說，你們在校門口等一下，我馬上來。見到錢老師，龍妹輕輕叫了一聲，對錢老師說，您家沒有人，我們就直接到學校來了，自己種的荔枝，無核新品種，帶上了一點，您嘗一嘗。說著，吩咐了哥把一箱荔枝放在門衛上。

錢老師點了點頭說，龍妹，你來看我我好高興喲！再不要帶東西了。

自家種的。好，好！放在那，我下晚自習后帶回家。錢老師又仔細看了看龍妹，你比以前胖了一點，身體也好多了，龍蕓的學習和你一樣好，一樣刻苦。好，我上課去了，呆會我叫龍蕓到校門口來找你。我走了，再見！錢老師揮了揮手，龍妹也揮了揮手，目送錢老師走遠。

姐！好遠就聽見了龍蕓的聲音，龍妹忙迎上前去，姐妹倆人牽著手。龍妹叫龍蕓坐上車，把她送到了寢室。

了哥從車上拿下荔枝和水果，放在龍蕓的床邊。龍妹摸著小妹的頭發，差錢吧！龍蕓搖了搖頭。龍妹叮嚀著，要注意身體，要保重自己。龍蕓調皮地說，我又不是小孩子，比姐你哪時的條件好多了，我會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你放心吧！姐，你倒是要保重身體喲，別忙壞了。龍妹點了點頭。你安心讀書，不要掛念我。嗯，姐，我去上課了！龍妹看了看表，不耽誤你了，你快去吧。龍蕓站起身又幫姐理了理頭發，姐妹倆依依不舍地告別了。

 

二十九

 

龍妹的事業是越做越大了，她償還了全部的償務，有了近五百萬元資產的果園，一百多萬元的流動資金。龍妹第一次大刀闊斧地注冊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荔神天然無污染環球果品有限公司”。

龍妹英明決策嫁接的一百二十八棵荔枝樹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全部見了效益，每年凈收入達到了二百萬元以上。引進的一百棵“帶綠”荔枝生長良好，為了保證“帶綠”荔枝的質量，龍妹只采用榨菜油后的菜餅做肥料，不施加任何農藥和催熟劑，保證了荔枝的天然無污染性。龍二叔喝了酒經常與鄉親們夸耀，龍妹的荔枝園光菜油餅每年便需耗掉百十來噸，你們說，能養多少頭大肥豬，能喂多少條中華鱘，說得村上的娘們把耳朵張得比豹子的尾巴還要硬。

甚人的老爹，還有州上有名的幾位水果大戶，號稱八大金剛全都涌躍入了伙，使荔神一下子有了近四千萬元的資產，龍妹理所當然被推選為董事長。在龍坪縣第八屆民營經濟發展與研討會上，她響當當的發言被眾家媒體吵得紛紛揚揚，上了國家經濟論壇的頭版頭條，龍妹被高舉為龍坪縣民營經濟的領航人。這是龍妹繼考取清華后的第二次揚名，不過這次比上次來得更要猛烈些，更要撼天動地些，也更加莊嚴盛大一些。這個氣勢甚至超過了安吉麗娜朱莉、周杰倫和小燕子當年的聲勢。

龍妹精神煥發，雄心勃勃。在甚人的幫助下，與了哥制定了荔神的五年發展綱要。一是擴大荔枝種植基地，除供應大量鮮果外、制成部分干果，以便于運輸和貯藏，加大注入國際市場的份額；二是把果肉罐制、漬制成其他加工品，把荔枝作為發展食品工業的重要原料。如荔枝核含有57%的淀粉，也可釀酒，花芬香多蜜，為發展養蜂業提供了很好的蜜源等；三是變廢為寶，果皮、樹皮、樹根含有大量單寧，是制藥的好原料；四是荔枝樹干細蜜堅實，耐潮防腐，是修建房屋、舟船、橋梁和制造家具的優良木材，枝葉還可作燃料。所以我們要綜合開發利用，開辟荔枝新的更廣闊的發展前景，把“荔神”辦成國際上知名的天然無污染果品公司。

龍妹的設想叫了哥興奮得一個星期睡不了覺，他給甚人打電話談了一個多小時，龍妹現在是爐火純青的龍妹了，是閃電照耀著黑夜，人們只見著眩目的光輝。了哥的電話叫甚人更是寢食難安。龍妹的事業是火上澆油，追求她的男子漢從四人上升到一拔或更多，縣里武局長也摩拳擦掌投入了戰斗。羅伯特還未曾完全打倒，只是胡教授暫時把他招回京城進行另一項科研項目，他對胡教授說過沒有龍妹他的生命就沒有一點光彩，是水泡了的棉花，燃燒不起來，有專利有成就沒有愛情像大棚菜里面的辣椒，紅得誘人確有些無味，也是漢武帝的皇后，空架子。田震呢與龍妹只保持著一公寸的距離，稍不留神腳一打滑就會跌倒在龍妹的懷抱。

甚人想著想著不寒而栗，發高燒打了幾次擺子，把胡教授嚇得給他講了八小時的英雄論，英雄是什么，是千錘百煉的好鋼，是浪花淘盡的真金。見美眉不動心，為大眾不計名，謂之英，視錢財如糞土，成大義不惜身，謂之雄......甚人只是苦笑，其實，我生下來就沒想要做英雄，我是甚人，但本凡人，在美女面前，既使英雄也有兒女情長，那怕狗熊也還豪得氣壯。他稍微有了點精神，就偷偷地約了云朵，見到云朵的第一句話就迫不急待的說，朵兒姐，你是我的上帝，你是我的蘇秦，在甚人面臨愛破情亡萬分危急的時刻，你一定要再幫我一把，專程請假去看看龍妹，如果玉成此事，連姻之功不可沒矣。云朵臨危受命，只好說試試吧。

云朵與龍妹最有緣最投機的，云州長對龍妹也關愛有加，甚人左算右算看龍妹能不能買云朵的面子了。

 

三十

 

龍妹聽說李老師病了，放下緊要的幾件事，馬上叫了了哥驅車前去探望。到了醫院，見李老師一人在病床上躺著，心中生出了萬分的感慨。想在初中讀書時，恩師把自己當親女兒一樣相待，把一百零八分的感情投入在她身上，所學知識毫不保留地傳授于已，小妹也深受恩師的嬌寵，才能考上了奇中，今天病了，卻沒人在身旁照顧，不覺有些心痛。李老師見龍妹來了，有說不完的高興，病已好了大半，忙準備起身給龍妹和了哥削水果。龍妹一步上前按住恩師，說我們不吃，但李老師熱情難擋，了哥只好拿過水果刀，叫李老師坐在床上好好休息，欣賞一下自己削水果的手藝。

李老師淡淡一笑，我其實沒什么，一點小感冒，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了哥削蘋果的技術果然是名不虛傳，三下五除二，幾十秒的功夫，就左右開弓削完了兩個蘋果，給龍妹和李老師一人遞上一個。李老師擺擺手說我剛吃過，你們吃，你們吃！說著閑話，拉著家常，講著學校的一些趣事，不知不覺，已過去了二個多小時。

龍妹看了看表，喲，我下午還有一個董事會。這樣吧，了哥，你留下來照顧一下恩師，陪李老師吃頓飯，我趕回公司開完會再來換你。

李老師反復推辭，龍妹只是不依，堅持要了哥留下來，李老師左拗右拗拗不過，只好作罷。

龍妹實則有龍妹的算盤珠子，了哥比李老師大一歲，自古說，男大一，無可敵。恩師雖然三十有五，但現代女性都善于保養，看上去不過二十四五，比實際年齡要小出許多，依然光彩照人。況李老師琴舞歌畫，無一不精，炊做炒煮，無一不會，本就是師大才女，紅遍華中的校花。如果不是為情所傷，早已是尊貴夫人了。了哥跟了自己多年，人品德品也是男人中的一流，英武忠誠，聰明機智，又有一顆男子漢的大愛大度之心，如果能和李老師撮合成一家，那不但是恩師的福份，也是了哥的緣份，龍妹也了卻一樁心愿。如此的優男佳女，天造的一對，真是打著燈籠都難以找到。世上的事就是這么巧，許多的事情上天好像冥冥注定，早有安排，這李老師就似乎是上天專門給了哥準備和留著的一份厚愛厚禮。

第二天，龍妹和了哥把李老師送回了家。回公司的路上，龍妹滿含深意地問了哥，你也該有個家了，有個人相互照顧了，看李老師怎么樣？了哥心中是深深地愛著龍妹的，但他知道這已不可能，他配不上龍妹。龍妹有意給他與李老師牽線搭橋，實際上是把話點明了，讓了哥這輩子永遠做龍妹的好哥哥。

說良心話，了哥對李老師是很有好感的，李老師莞爾文雅，溫柔可人，就像天上的月亮，朦朧皎潔，照在哪里哪里亮，哪人見了李老師，哪人心花就怒放。師君身上還散發出一種高貴的氣質，如果不是華師那場來得如暴風驟雨的愛情作弄了她，了哥莫說娶她，就是能認識她也是五百年修來的道行。

我一個粗人，李老師怎會瞧上我。了哥看了一眼龍妹。

李老師經常在我面前談起你，說你有男人味，人忠誠，體貼人，又是有名的荔枝栽培專家，我看她是蠻喜歡你的，你們在一起很談得來，相信我的直覺，我給你去說說吧。龍妹直視著了哥的眼睛。

又讓董事長操心了！了哥躲過龍妹射來的眼光，猛一加油門，向前沖去。

 

三十一

 

云朵的到來使龍妹感到了意外的驚喜，龍妹與云朵有說不完的知心話。云朵說，馬峰已參加了國家的幾次重要比賽，表現良好，教練說他是一個很有潛力的運動員。馬峰還想參加北京的奧運會呢。看得出，云朵對馬峰是充滿了愛和驕傲的。女孩子喜歡長得壞壞的男人，而不是長壞了的男人，這句話現在用在云朵身上最恰當不過了。從云朵深陷的眼球放射出來的柔光和神農溪的水波一樣，清涼而有彈性。

云朵牽著龍妹的手，好妹妹，你呢，你現在的事業有了一定的基礎，就像一間華麗漂亮的房子，堅硬的殼里面該放點品牌什么了。甚人對你是一片癡情，為你生病，為你發燒，為你說胡話，為你把龍的故鄉答成了龍妹，你是不是應該給他一個照亮房間的機會呢，別呆在殼里羽化為蝶。

龍妹有龍妹的想法，甚人是清華的高材生，將來前程無可限量，他還要讀研究生，甚至還要出國留學。甚人對我的支持和幫助我心中明白，可是我，太需要一個雄健的人站在身邊了，我拼累了，多想有一個堅強的臂膀靠上去歇一歇啊！

如果你有所愛的人，不要讓他傷心，如果你有愛你的人，千萬不要讓他離開，如果你有你愛的人，一定要緊緊的抓牢，如果你有愛你的人，松一松手，愛情就會如高空的風箏一樣飛跑了……云朵一口氣對龍妹說出了這么多的愛，好像成了哲學家了。龍妹摞了摞云朵的頭發，微笑著說，看來你已經跳進滾燙的愛河了。

云朵羞澀的打了龍妹一下，你不能再徘徊了喲，甚人身邊的女孩都很優秀很欣賞他椰，小心你一松手，別的女孩就會抓住這根線椰！到時悔之不及的是你喲。

是的，龍妹是該下決心了，在田震、羅伯特、甚人之中PK一個優勝者了，現代男人在世界上奔跑的速度快如神七，你不梆住他，一會兒就上了月球，再架云梯就難了。甚人就要畢業了，他在等待著龍妹的決定。龍妹也拿到清華繼教的本科畢業證了，龍妹準備接著讀研究生，但這不妨礙她的愛情空間。說心里話，龍妹從心底還是偏向甚人的，他們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目標，共同的追求。羅伯特雖然很優秀，但他的美國文化與中國文化時不時的沖撞，比如先做愛后戀愛，先女人后情人，火星撞得地球還真溫柔的痛……還有他最終還是要回國去繼承他父親的農莊，到那時，龍妹只能去美國作一個富豪太太了，她實在不愿意離開她創立的荔神。至于田震，龍妹對他只有感激之情，愛情的火光還沒燦出苗苗。武局長嘛，只是武局長的一廂情愿。但如果嫁給了甚人，她又似乎愧對田震，在愛情的道路上，下決心真得比公司的決策要難出許多倍啊。

云朵，你們學校有沒有合適的女孩，田震是一個優秀的男人，一個很有愛心的男人，如果是給介紹一個，也算是我的一個心意吧！

有啊！夏雪就說過，她快畢業了，畢業后很想分到龍坪縣，她從媒體上知道了你，對你是很敬佩的，也知道田震的許多事。她還說，田震是個不錯的老板，現在這樣有錢的好老板少了，是可遇不可求呢！云朵盯著龍妹調皮地說。

那你就幫幫忙吧，一定要想千方用百計把夏雪拉到我們龍坪來！

行，我一百五十分到一百九十分的盡力。云朵點了點頭。

送云朵上了飛機，龍妹心中突然變得寬敞了，她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知道在愛情的十字路口上，下一步該如何地走了。

從宜昌回來后的一天，甚人來了電話，說胡教授安排他與教授女兒果可到法國留學，這一去至少七八年，這是教授好不容易從教育部爭取來的名額，師恩浩蕩，甚人身不由已，叫龍妹莫耽誤了青春鮮嫩的時光。并從郵箱發來了一封長長的信和果可的照片。

龍妹忙跑回家打開郵箱，看到了婉轉的信和果可的玉照。只見果可挽著甚人的手臂，那雙明亮的眼睛似晶瑩的瑪瑙，笑容里似乎藏著一鉤彎彎的月兒，分外的嫵媚。兩邊細長的睫毛下，還閃動著一對深潭似的眼睛，如黑寶石般的晶瑩，充滿了無窮的新奇和幻想。　　

龍妹只覺頭一陣炫暈，心如萬箭穿過，恨恨地言道，甚人，甚人！如何這般對我，這般對我啊！

白晝被黑黑的遠山強奸得疲憊不堪，慢慢地睡了，龍妹想著甚人的無情，欲訴無語。

 

三十二

 

龍妹的心在滴著血，盡管還有一些腥味，她還是裝著若無其事，精心地布置了了哥的婚禮大典。了哥終于與李老師在巴東云勝大酒店結百年好合，婚禮莊重熱烈而又氣派。盡管了哥和李老師堅持要辦得簡單簡單再簡單一些，我們倆個老南瓜，紅燒就行了，龍妹堅決不答應。李老師是我和小妹的恩師，對我們姐妹倆有再造之恩，了哥又是我們荔神成立來的第一場婚嫁喜事，豈能馬虎。這不光是恩師你們倆的婚禮，也是我們公司的大慶大喜之事，所有的開銷全由龍妹承下。

李老師穿著龍妹親自托人在法國挑選的新娘裝，那白玉般的臉上泛出石榴花般的紅暈，她陶醉在人們對她美貌的稱羨之中。了哥情意深長地的望著他迷人的新娘，動情地說，都說西施美，我心目中今天的你比西施還強勝十分。李老師幸福地笑了，這朵遲開了的花兒綻放出比十多年前更美麗更性感更有韻味的芳香。

田震走過來燦爛地對龍妹笑了笑，什么時候我也像了哥一樣，牽著夢想新娘的手走過夢想的紅地毯，就知足了。龍妹一語雙關的說道，等著吧！快了，快了！

......

夏雪通過了省里的公開招考分到了龍坪縣電力公司，來龍坪報道的那一天，龍妹委托田震去車站幫忙接一位朋友，她說，這位朋友剛畢業，和云朵是鐵桿，這是她的姓名和手機號，我有點急事辦了再和你們一起吃飯，千萬千萬幫一下忙。田震不好推辭，只好應承下來。

田震開車到了碼頭，等了一會兒，看著客人們都全上岸了，就試著按紙上的號碼撥了一下手機，一個甜美的聲音傳了過來，誰呀，啊！田老板，我看到你了，看到你了！我就在你右邊，你側身前面十多米的地方。田震抬眼望去，只見迎面走來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孩，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眼睛，高直的鼻子，性感的小嘴，再加上一頭可愛的繽彩流行拉發，構成了一幅天然的美麗畫面。

再看那女孩眼神流波、調皮，雙目回盼神飛，像永無止盡地探求，如俏麗的川上妹子，但又掛著一絲倔犟的波紋，帶著東北女孩的神韻。

田震心頭一陣震蕩，這個龍妹，唱的什么戲。忙迎了上去，接過夏雪手中的黃色行李箱。夏雪也不推辭，落落大方地將行李箱交給了田震。

坐在車上，田震好奇地問，你怎么認識我，還知道我的名字。夏雪一拋秀發，不能認識嗎，不能知道大名鼎鼎的田老板嗎！

叫我田震好些，喊老板好像不習慣，只是員工們常常叫我老板。田震又瞟了夏雪一眼。好，叫田震，田震，夏雪調皮的跺了跺腳。

到了云勝大酒店，龍妹已等候在酒店門口。夏雪下了車，龍妹對夏雪招著手，這邊，這邊。把他們引進了酒店的一間包間。

龍妹，你比照片上還要漂亮，還要搶眼多了。夏雪拉著龍妹的手說道。

你也是啊！比畫上的還好看，累了吧？坐下來擦把臉，休息幾分鐘，馬上就上菜了。

不累，不累。夏雪嫣然一笑。龍妹又附在夏雪耳邊絲絲私語，時不時的瞧一下田震。

龍妹，說什么悄悄話不讓我聽見。田震假裝生氣地語道。

龍妹哈哈一笑，只見夏雪的臉緋紅起來。

田震，夏雪初來，是云朵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以后你可要好好關照啊！時刻保持聯系喲！好！邊吃邊談，吃飯啦。龍妹今天的樣子十分開心。

 

三十三

 

龍蕓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清華大學，龍妹高興得幾天幾夜沒睡好覺。風和日麗的一天，龍妹與龍蕓雙雙來到父母的墳頭，跪在地上給爸媽燒完了紙，看著墳頭長長的青草，不禁觸景生情，想起爸媽早死，姐妹倆相依為命，忍不住淚流滿面，喃喃地念道，爸、媽！我們又看您們來了，這下您們可以開開心心地長眠地下了，您們的女兒龍蕓又考上了清華，要上北京去了。一會兒，龍妹好像醒悟過來，抹去臉上的淚珠，又替龍蕓試干了淚水，不哭，不哭，爸媽地下有知，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龍妹囁喘著。是啊，姐，應該高興啊！龍蕓慢慢張開了如花的笑臉，姐，我們都高興啊！

剛到家中，羅伯特就打來電話說他剛從北京過來，是來向龍妹道別的，住在云勝大酒店，叫龍妹去一下。

見了羅伯特，羅伯特火燦燦的眼球直尖尖地盯著龍妹說，我明天就回美國去了，因為父親病得很嚴重，晚了就見不著父親了，父親說，他一定要親眼見一見未來的兒媳婦。龍妹，你今晚給我一個答復好嗎？龍妹想了想，你真得那么不顧一切愛我嗎？我真得是你的至愛最愛嗎？羅伯特一雙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按著龍妹的雙肩，足足把龍妹盯了五分鐘，龍妹，你好好地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眼中的篝火，是不是為你而閃光，按美國人的說法，你是我的上帝，我是你最虔誠最虔誠的教徒，我能說假話嗎！如果說了假話，我會下地獄的，會被炸油鍋的。

龍妹點了點頭，我答應你，但我不離開中國行嗎。羅伯特瘋狂地把龍妹舉了起來，我的寶貝兒，你終于答應我羅伯特了。到美國后，我會給你挑選全世界最好的戒指。看了父親，辦完了美國的事，我就回中國來籌辦婚禮。

好！親愛的羅伯特，我要回家了，安排一下公司的事情，還有小妹，明天好跟你去美國。一星期能返回來嗎。

能，坐飛機十個多小時就到了。龍妹，今晚就住這里吧！我還有很多很多的話和你談談。羅伯特深陷的眼窩串著火山爆發一樣的巖液，恨不得生吃了龍妹。

羅伯特，請你理解我們的風俗習慣！我象往新婚之夜的甜美，到時，我會完整地交給你！龍妹溫柔地看著羅伯特的眼神。

好吧，我尊重你！羅伯特極不情愿地掐滅了男人偉雄的火苗。他知道龍妹的性格，只好戀戀不舍地送走了龍妹。

六天后，龍妹先從美國回來了。小妹抱怨姐，你到哪里出差去了，這么久也不打個電話回來。小妹還告訴龍妹，甚人哥明天就要回來了，云朵說姐你的電話老打不通，我也試了很多次，真叫小妹擔了一把子心哪！云朵說她陪甚人哥一起回來，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見面后她親自給你講。

甚人，要回來。龍妹恨恨地說。他和可人兒果可要到法國去了，他要做教授的乘龍快婿了。不，甚人哥不是這樣的人，小妹狠狠地盯著姐姐的眼神說。小妹，你年小，男人的想法你不明白的。龍妹眼神中再一次燒著怨恨的火焰。

 

三十四

 

甚人和云朵回來了。龍妹在電話里說，她不想見甚人，一輩子也不想見他！如果云朵堅持要和甚人一起來，那好妹妹你也別怪我，你也見不著我龍妹的。沒辦法，云朵只好獨自一人來看龍妹。

見到了龍妹，云朵一提到甚人龍妹就忿恨，說好妹妹你不要再傷我的心了好不好，別在我傷口處灑鹽了好不好，我的心再也經不起尖刀的剜割了。逼得云朵沒辦法，只好拿出了一張甚人在大醫院的診斷書遞給龍妹。

這是什么，龍妹接過來細細看了一遍，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淚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甚人---真--是---癌--癥--

云朵停頓了一下，你聽我說嘛，甚人拿到這張診斷書，當時如五雷轟項，一下子懵了，緩過氣來后，馬上給我打來了電話，叫我火速到醫院去一趟，我急促地趕到醫院，甚人無力地把診斷書遞給了我，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又去找專家，專家說，這是最權威的專家檢查的，沒錯，已是晚期，最多還有二個月的時光，叫你男朋友好好珍惜吧！我當時就哭出聲來了。暈頭轉向從專家室奔出來，與在門口偷聽的甚人撞了一個滿懷，甚人反而鎮靜下來了，安慰我說，云朵姐，我都知道了，這是命，是命扭不過……后來，就發生了給你打電話發郵件那些事。其實，果可是夏雪的表妹，是甚人想出來的主意。

龍妹泣不成聲。云朵接著說，甚人不讓我告訴果可以外的任何人，不去住院，他說，人生最后幾個月，你讓我按自己的意愿痛痛快快的活一次好吧！我要把北京的古跡、好景點看好玩夠后，再回家安安靜靜地離去……我也說服不了他……二個月一晃過去了，甚人感覺身體沒什么不適，再到醫院檢查。原來，是醫生把甚人和另外一個甚人的診斷結果搞顛倒了。甚人是15號，那個甚人是16號，已經去世了！聽到這里，龍妹發瘋地沖出門外，我去見甚人，我去見甚人……

來到甚人的住所，一開門，甚人將龍妹緊緊地擁在懷里，好像一松開她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似的。我這一輩子再也不離開你了，誰也分不開咱們，我的好龍妹，甚人呼呼地吐著熱氣。龍妹溫順地癱軟倒在甚人懷中，聽著他狂烈的心跳，聞著他男子漢粗獷的氣息，我本來就是你的，我是你的，含糊不清地吐著我等這寬大厚實的胸膛已經六年了，六年了，你知道嗎……龍妹狠狠地捶打著甚人的胸膛。

溫存良久，甚人終于松開了龍妹，甚人給龍妹講劉學準備到英國留學，雄飛呢通過了國家公務員考試，分到了國家旅游局工作。玉蝶兒的歌則是越來越走紅了，在龍鳳臺組織的全國快女PK中，一舉奪冠，成了家喻戶曉，婦儒皆知的歌星，上添的英語水平已通過國際專業英語最高級別考試，她說要到你公司來，幫助你和外國人打交道。我們的日子選定了后，婚禮這天他們都會趕來的。

龍妹也告訴了甚人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就是荔神的天然無污染“帶綠”荔枝產品成為北京奧運會的指定產品，價格在5800元/公斤以上。羅伯特還發來短信，美國市場銷路良好，美國人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泰山還重，美國總統都天天吃荔神的產品呢！

第二天，龍妹召開了董事會，慎重研究了荔神公司的發展和人事問題。因為甚人和上添這倆個大人才到我們公司工作，經過八大金剛反復的討論，董事會最后決定，任命甚人為荔神公司總經理，了哥為副總經理。聘用羅伯特先生為美國市場開發公司總經理，全權辦理美國銷售方面的事宜，上添為董事長助理兼宣傳策劃部經理。荔神公司經過幾年的發展，已成為一個資產過兩億，利稅過千萬的強大公司了。

龍妹給羅伯特掛了一個電話，她說，對不起，羅伯特，我真得非常非常遺憾，在感情上，我只能一輩子欠你的了，我已和甚人辦了結婚證，準備結婚了，戒指你回來后再還給你吧！具體原因個中曲折你回中國來后再詳細地告訴你……

 

三十五

 

在這紅紅火火的大好日子，甚人和龍妹的婚禮如期舉行。婚禮過后，雄飛提議，大家好不容易又相聚一起，特別是劉學，到英國去后，何時才能歸來，我們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聚，借甚人龍妹的良辰佳期，明天一起到無源洞好好游玩一次吧。劉學舉起雙手，我贊成，玉蝶兒、上添、云朵附合著，椰，好椰，我們也贊成！龍蕓附在甚人耳邊說，姐夫，答應了吧！過幾天我就去上學了，跟你們一起去玩個痛快！好！甚人點了點頭。新郎倌新娘去不去啊！雄飛又喊道，要去，肯定要去，不去哪行，上次就缺龍妹與甚人倆人，大伙熱烈地拍手叫好。那就定了，明天去！田震被這場面的氣氛感染了，高興地說，明天我和夏雪也陪你們一道去，了哥手舞足蹈地說，我給你們開車，開奔馳的大車去，把師君帶上。

悟源門門前，雄飛看著邱令鐘手書的“風平三峽浪，雨落萬山煙”的對聯出神，好像又要生出無限地感慨。龍妹挽著甚人的手，貼在他的耳根邊，親密地私語，雄飛將來是做旅游局長的料，他已建議龍坪縣旅游局和荔神公司聯合開發荔神旅游景點，讓游客們摘著荔枝吃著桂味玩美景……夏雪依偎在田震的身旁，咬著他的耳朵，我們的事爸媽同意了。云朵在后面喊道，夏雪，有了帥哥就把這個老朋友丟了啊！夏雪側過頭嬌艷一笑。玉蝶兒、上添則打趣劉學，書呆子，到英國了找個洋媳婦，OK時可別忘了請我們喲！眾人開懷大笑，笑聲淹沒了長江來來往往船只隆隆的轟鳴聲。劉學手一揮，隨口詠出了巴東著名詩人余韻先生的名句：“納涼何處去，結伴上橋東，室內空調好，不如巫峽風”。

龍妹和甚人意長情深地看著大家粉如朝霞的笑臉，看著慢慢騰出大山頂尖的火球，她的光芒普照著蓬勃生長的萬物，圓圓的臉盤給金字山漫山遍野的綠林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過幾天我們一起送小妹上清華吧！龍妹無限希望地對甚人說。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