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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何求

 下午姿柔來了個電話,說明天要去黃山崗畫畫。一聽到姿柔的聲音,他的心臟就加速地跳動,感覺整個人都飄了起來。明天是周末,應該沒什么事,不過,頂頭上司是個工作狂,一狂起來日夜都不分,哪管是星期六、星期七?不過,想起姿柔,他就不管不顧了。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了床,他和她距離一百多公里,他想快點見到她,一想起她,他就興奮無比。姿柔,一個如同名字的女人,風姿綽約、溫柔動人。
 他把車弄得香香的,當然,是那種淡淡的香,太香了老婆會起疑心。他心情愉快地起動了車?!澳闶俏业那槿?,像玫瑰花一樣的女人……”一首《你是我的情人》,讓他忘乎所以。
 正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前面黑壓壓的一片擋住了他的視線,不好,塞車!他一個急剎車把車停了下來。
 他換了個舒服的坐姿一邊吹口哨一邊聽歌,但反反復復地聽了很多遍后,前面的車依然沒有向前移半步。他有點急,下了車往前一看,一望無際。他搖了搖頭,回到了車上。
 他換了首《999朵玫瑰》,但只聽了四遍就聽不下去了,他煩躁地看了看表,45分鐘過去了,他又下車看了看,依然看不到頭。
 他無奈地上了車,把音樂關了,把靠背往下放,然后躺下閉目養神。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搞外遇,換在45歲前,槍斃他他也不搞外遇,因為他最痛恨那種搞外遇的人,他認為他(她)們最不道德,比小偷更加可惡,小偷偷的是錢財,而搞外遇的人偷的是人、是心,輕一點的家庭破碎,重的弄不好要出人命??墒牵墒亲约涸?5歲后竟然搞起了自己深惡痛絕的外遇,他想他是不是瘋了。
 他自認為他在45歲前是一個好男人,一個負責任的好丈夫。和妻子結婚二十年了都沒孩子,妻子當然沒有孩子,因為她有潔癖,很嚴重的潔癖,而且她又是那種很難懷孕的人,醫生交代她完事后要墊枕頭,起碼要等半個小時再起來,可她一完事甚至事還沒完就爬起來往衛生間跑……在他43歲以后她竟然找各種理由躲他。盡管如此,他對她仍然不離不棄。可是,他是個男人,是一個精力還旺盛的男人,他還需要女人。
 他的苦楚在一次醉酒后向他最要好的朋友吐了,朋友一邊吸著煙一邊皺著眉看著一個大男人痛心疾首地飛淚。過后,他的朋友帶了一個19歲的女孩給他,但他不想害她,再說這年齡除了能和她說“你的手好嫩好白”外,還有什么共同語言?后來又給他介紹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想不到這個女人一見面就提出開房,這樣的女人也叫女人?他落荒而逃。
 他以為他這輩子就這樣了,直到遇上了姿柔。
 他和姿柔就是在黃山崗認識的。當時他在攝影,而她在畫畫,他們兩個都非常好奇對方為什么要選擇這里?因為黃山崗的風景一點也不美,別的山都是綠色濃于黃色或黑色,但黃山崗的黃色濃于綠色,黃色的泥土貧瘠地躺在那里,綠色只是作為點綴。但他覺得那地方有一種悲蒼的美,一種隱形的脫離現實的美,就像那些露在泥土外的虬枝,只有一兩根探進泥土也能讓樹長得蔥郁。他以前的作品就是缺乏這種掙扎的生命力,所以他選擇了這個地方,他相信他的作品在這可以得到突破,果不其然,他創作的《頑強的生命》獲了獎。而她也認為,她的作品也要在這里才能突破。
 他們發現彼此間有太多的共同點和優點了,自然而然的,他們走在了一起。
 刺耳的喇叭聲把他從往事中震醒,前面的車已往前挪了,他慌忙起動了車,但只開了四五米又堵了。他看表了看表,塞了一個多小時了,他突然想起要打個電話給姿柔,免得她擔心。可他找不到手機,他想起來了,他的手機忘在枕邊了,不好!他想掉頭回去,但前后左右都無路可退。他只好下車硬著頭皮向左邊的車主借了手機,焦急地撥通了姿柔的電話,姿柔告訴他已打過電話了,是他老婆接。糟了,他的手心都出汗了,他遲鈍地把手機還給了人家,又遲鈍地拉開了車門。但他只坐了一會就坐不住了,他又硬著頭皮向后面的車主借了手機,他有點顫抖地撥通了老婆的電話,還沒說話,老婆那爽朗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有兩個顯示‘領導’的人找你呢,有一個不說什么,另一個要你匯報工作。老公,你的領導怎么都是女的?”“那你怎么回答?”他急了?!皠e急老公,那個什么都不說的我回答說你出差了,另一個要你匯報工作的我說你病了?!薄芭叮〉煤谩_@是人家的手機,我掛了?!彼颐ζ嗔穗娫?。這下他放心了,看來馬大哈的老婆沒發現什么。
 車足足堵了兩個多小時。當他來到她的身邊時,他立刻把她攬過來緊緊地抱?。骸斑@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如果這次不是塞車而是車禍,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姿柔,我決定了,剩下的日子我們在一起,我們結婚吧。”
 姿柔慢慢地離開了他的懷抱:“你等等,我拿點東西給你?!闭f完走進了臥室,不一會,她把一張信箋遞給了他。
 師妹你好!
 還記得我嗎?我是你師姐邵嫘,這些年你還好嗎?自從你調離后我們再也沒見過面。從你朋友那里知道了你還是單身,姿柔,我知道你的創傷,也知道你對男人的痛恨,不過姿柔,不是每一個男人都是負心漢,是你還沒遇到你的真命天子。
 姿柔,你還記得我的老公吧,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想孩子都想瘋了,但我不能給他。還有,姿柔,我的潔癖越來越嚴重了,嚴重到不讓他碰,我們已經兩年沒過過夫妻生活了。我知道一個男人不能長期壓抑,何況他不是一個可以在外面亂來的男人,所以我提出了離婚,但他堅決不同意。姿柔,我發現他自慰,他就用這種方法解決他的需要,我很痛苦,我真的很痛苦。
 也許,這是上天的安排,他很喜歡到你們縣里的黃山崗拍照,他帶我去過一次。當我踏進你們的地盤時,我就想起了你。你是個好女人,我想托你照顧他,他太苦了。姿柔,試著去愛他吧,他值得你愛。也許,你覺得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做出這么一個決定簡直不可理喻,但如果真的愛一個人就讓他幸福。
 跪求!
                                                                  你的師姐
                                                                  X年X月X日
 這確實是老婆的筆跡,他驚呆了。“你不能和她離婚”,姿柔眼淚婆娑地靠在他的懷里,他們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著,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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