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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豬

 我家只有一臺電視機,一到晚上看電視,我和老公就搶遙控器,搶節目。只有碰到“動物世界”一類的節目時,才相安無事,因為我倆都喜歡看;又因為這類節目已看了多年,有時我倆就互相吹捧道,我是半個動物學家,你也是半個動物學家,我倆合在一起,就是一位知識淵博的動物學家了。
 那天,我們看完青林市電視臺的《動物趣談》,屏幕上接著打出“有獎答題”廣告,問題忒容易答:“耳朵長,尾巴短,只吃草,膽子小。——打一動物”;獎金卻很豐厚:“3000元現金+iPhone手機一部”。我和老公異口同聲地說:“這種動物我家養過。”
 屏幕下方是答題熱線電話,分別為電信、移動和聯通的號碼,還明碼標價2.5元/每分鐘,消費十分透明。
 屏幕上出現從“15”開始的答題倒計時,第一個答者答案字幕出來了:“山羊”,緊跟著一個幕后音:“錯誤!”老公說:“那位先生小姐把山羊角當耳朵了。”我應聲道:“笨蛋!”第二個答案出來了:“長頸鹿”,仍然答錯;我說:“長頸鹿脖子長,耳朵又不長。”老公應聲道“超級笨蛋!”第三個答案出來了:“豬”。我說“越答越離譜。”語言粗魯的老公罵開了:“這個答‘豬’的人,自己是頭豬。”我忍俊不禁,笑了起來。
 屏幕上出現了提示文字:該動物長著紅眼睛。老公說:“這分明在告訴觀眾,是兔子。”我說:“英雄所見略同。”老公說:“你去答!趕快打電話!搶在別人面前!”我想,打這個電話,我只需報二個字,對方也只需答二個字:“正確”或“錯誤”,這個流程很簡單,用不了幾分鐘,也就幾塊錢的事。
 我先撥電信固話,因為固話音質好,但我在電話中卻被告知,該號碼未開通。“未開通的號碼,為啥要公布?”我有點不解,我馬上改打移動手機,很快出現了一個十分甜美的女郎聲音:“熱線正在轉接中,請耐心等待,不要掛機!”這時,我開始看墻上的掛鐘,開始計時。
 “熱線正在轉接中,請耐心等待,不要掛機!”的聲音反復持續了八分鐘,我已消費了20塊錢。白等時間太長,我幾乎想掛機了,后來一算賬,這終究是一筆投入少,回報多的交易,我是有百分之百把握答對的,現在流程剛開始,“八”字還缺兩撇,若掛機,我白丟20塊錢倒是毫無懸念的。
 終于聽到了對方的新內容:“您的熱線已接通,等我報5-4-3-2-1再聽到bi-bi-bi三個信號音后,您就報答案,我們將錄音。”對方又一次強調:“您不要掛機!”還加了分量很重的一句:“否則將視作棄權!”流程已前進了一步,我更不愿棄權了。
 “您的熱線已接通,等我報5-4-3-2-1再聽到bi-bi-bi三個信號音后,您就報答案,我們將錄音。您不要掛機!否則將視作棄權!”這段話又反復了10分鐘,我已消費了45元,我的心里在給熱線小姐作揖:“你做做好事,給我省點錢吧,快點放‘bi-bi-bi’吧,不要吊胃口了。”
 久等的“bi-bi-bi”聲出現了,我大聲地喊道:“兔子!”對方傳來了回答:“您的答案已錄音,并已轉至‘答題中心’請耐心等待結果!”后面又是警告語。
 這段話又反復了8分鐘,至此,我已消費了65元。老公說:“這像個無底洞,恐怕是一場我方全輸的零和博弈。”他勸我掛機算了,我堅決地搖搖頭,心里在賭氣:“我倒要看看,熱線小姐如何推翻我的正確答案。”
  “恭喜恭喜!恭喜您答對了。”熱線小姐的聲音喜悅而激動,好像答對題的是她,而不是我。我想,真理總歸是真理,誰也推翻不了。
 “但是答對的不止您一個人,我們將通過搖號決定最后的優勝者。”我突然罵起自己,我怎么會這樣的笨,除了答“山羊”、“長頸鹿”、“豬”等等離譜的動物外,就不會再有人答“兔子”嗎?
 但不管怎么樣,我肯定有了中獎機會。那些答錯的人早已出局,而我已前進到最后關口,再棄權就是白癡了。
 對方接著告訴我搖獎的方法:共有8個彩球,編號分別為1,2,3,5,6,8,9,0,彩球隨機逐個轉動,搖號的彩球隨機在任意一個編號的彩球里。她報一個彩球號,我需在手機上,按相應數字鍵。
 “注意!注意!3號彩球開始轉動了!”我立馬按下數字鍵“3”。手機中出現了熱線小姐激動的歡呼聲:“停下來了!停下來了!唉——它不是搖號彩球。注意注意!9號彩球開始轉動了!”
 突然,我的手機接到一條短信:“您的話費余額已不足,請盡快充值!”“他媽的!”我狠狠地罵了一句。我不知道,熱線小姐是否聽到了;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罵熱線小姐太滑頭,罵出獎流程太復雜,時間太長,彩球太多,轉得太慢;還是罵移動公司太不知趣,催繳短信來得太不是時候,此時此刻叫我如何充值呢?
 “注意注意!開始轉最后一個彩球了,這肯定是搖號彩球,千萬別掛機!千萬別中斷通話!”
 “放狗屁的廢話!這還不是搖號彩球,還有哪個是?”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突然手機內聲音中斷,我怒不可遏,熱線小姐要我不掛機,她自己倒可以掛機,她有什么資格剝奪我的中獎資格?我立刻再打她的熱線電話,手機內毫無聲響,我罵對方真是做得絕。我把這件事告訴了老公,老公說,你再打 一個另外的號碼試試,譬如我家的固話。我立馬照辦,結果固話鈴聲不響,我們恍然大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按總時間,我總共消費了105元,結果是什么結果也沒有。
 老公說,這個熱線小姐真不簡單哪!我說,我們的大腦可太簡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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