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病的老母去世后,留給了房樂觀因看病而欠下的一屁股債,若靠種地還債很難,房樂觀就去了縣城的一家送水站做起了送水工。幾年后,房樂觀總算把債務還清了,可是一拖再拖他的婚姻大事就耽擱了下來。
那年房樂觀30歲,他長得雖不算高大威猛,但也屬于俊朗、身強力壯的類型。送水是力氣活,送一桶水掙一元錢,20來斤的桶裝水他扛在肩上就是上7樓也一樣健步如飛,一口氣爬上去,臉不紅心不跳的。只是每每看到別人家的老婆、孩子,房樂觀就會出現偷了人家東西一樣的心悸耳熱,他太想成個家了,可是他這么窮又有哪個女人肯跟他呢?
也許是上帝開了恩,房樂觀這天傍晚下班回家的途中,當途徑離家不遠的斗龍港大橋時他看見一個身影從橋欄桿上縱身一躍,緊接著聽到“咚”的一聲水響,知道有人投河了,房樂觀跳下自行車,鞋子也沒有來得及脫就跳了下去。
就是這個名叫耿翠蘭的輕生者改變了房樂觀以后的生活。
幸好耿翠蘭只是嗆了幾口水,并無大礙,在房樂觀簡陋的租住房內,房樂觀什么也不問,只是自己悶頭用電爐子熬稀飯,等把飯做好了盛到桌上,這才對耿翠蘭說:“吃飯吧。”
耿翠蘭還是陰沉著臉不吭聲。
房樂觀說:“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苦處,但是再有苦處我們也不能輕生。俗話說的好,寧在世上捱,不到土里埋。”
壓抑了許久的耿翠蘭這才“哇”地一聲哭出聲來,邊哭邊說:“你不該救我的,我真的不想活了。”
房樂觀誠懇地說:“相信我,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我一定盡力幫助你。”
耿翠蘭搖搖頭說:“你幫不了我,誰也幫不了我。”
原來,耿翠蘭的男朋友前些天因為車禍去世了,而此時耿翠蘭又懷上了他的孩子,痛不欲生的耿翠蘭只能一死了之。
房樂觀說:“孩子是無辜的,他也是一條生命,如果你不嫌棄我,我可以做孩子的父親,給你和孩子一個家。”
耿翠蘭說:“可孩子不是你的。”
房樂觀說:“孩子是你的呀,你做了我老婆,孩子當然就是我的了。”
房樂觀的話深深打動了耿翠蘭,一直談到下半夜,他們才吃了晚飯。
這以后,有了女人的房樂觀上班更加勤勞了,一心想到多掙錢,讓孩子和女人生活得更好。幾個月后女人生了個兒子,取名房志勇。房樂觀說取這個名字就是希望孩子將來做個勇敢有志氣的人。
耿翠蘭用手指疼愛地點點襁襁中孩子的鼻子說:“房志勇,房志勇,多好聽的名字呀!”
得到女人的贊許,房樂觀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忙把老母雞湯端來讓老婆喝下,有家的感覺真好啊,房樂觀覺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俗話說,小孩子只愁不養不愁不長,轉眼間房志勇長大了,從小就聰明可愛的志勇,從小學到中學他的成績都在班上名列前茅,最后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北京的一所名校。
此時,房樂觀已經不做送水工了,年齡大了也扛不動水桶了,他和耿翠蘭在街頭擺了一個餛飩攤子,專門做夜市生意,這種生意苦是苦,但是露天經營省了房租。天一黑就擺攤子,下半夜收攤子,大半夜做下來,收入也有一些,將就著供志勇讀大學。
日子就這樣平淡而又忙碌地過著。
每天清晨房樂觀要去集市上采購晚上開攤子的原配料。這天,他和往常一樣拎著一大塑料袋原料回家,耿翠蘭卻沒有迎上來。房樂觀感到一絲異常,他放下東西對著房間喊:“翠蘭,我回來了。”
耿翠蘭這才從房間出來。眼睛紅紅的。
房樂觀問:“發生什么事了嗎?翠蘭。”
耿翠蘭嗚嗚哭了起來:“老房,我對不起你。”
房樂觀說:“怎么啦?翠蘭。我們二十年夫妻,還有什么風雨不能共擔呢?”
耿翠蘭哭著訴說了原委。
原來,房樂觀當年從斗龍港河救起她,她并不是為了男朋友出車禍而尋短見,當時她的男友張蘇林因為犯盜竊罪被判了無期徒刑,現在張蘇林因為在獄中表現好,坐了20年牢被提前釋放了。剛才他找到耿翠蘭要求認親生兒子。耿翠蘭將他罵了個狗血噴頭,說他的孩子在他坐牢的第一天就打胎打掉了。張蘇林怎么也不相信耿翠蘭會這樣做,他要跟孩子見一面。
房樂觀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他起身從抽屜里翻出一支香煙,點上火,本來他已經成功戒了煙的。耳邊耿翠蘭啞著嗓子說:
“我不會讓志勇跟他相認的,你才是志勇的親生父親。為志勇,你付出了太多。”
屋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許久,房樂觀用粗糙的手掌在多皺的臉上抹了幾個來回道:“血濃于水,志勇已經長大了,他有權利知道真相,讓孩子自己做選擇吧!”
“老房。”耿翠蘭一下子抱著頭發花白的房樂觀又嗚嗚地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