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好身邊故事，傳承好家風

——申雷清散文集《我爹我娘我奶奶》讀札

 

作者：趙會喜（河北省）

 

　　家風家訓是家國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是家族文化的生動詮釋。講好身邊故事，傳承好家風，弘揚傳統美德，是我門應盡的職責。申雷清這部散文集《我爹我娘我奶奶》（團結出版社2022年1月出版），既是書寫家庭悲歡、家族精神和家鄉風貌的塵世之書，也是展現鄉村變化、社會變遷和時代發展的優秀之作。

　　這部作品以家庭家族為切入點，以祖母、父母為敘事主線，由家庭日常、家族精神、家鄉流變輻射到新時期鄉村振興的新氣象新風貌，多層面鋪展時空敘事，將家族故事與社會變遷之下的歷史文化相融合，尤其是對在艱難歲月中祖母維持生計的回溯、家族抗戰故事的描述，無疑讓這部書具有了歷史滄桑感和厚重感。同時，作者對家鄉小角度、斷面式的記錄和鄉村變化的抒寫，這些又讓家庭家族的悲歡故事融入到社會洪流之中，正如這部書的序言中所說，“家書看似記載了我們家庭的成長歷程，其實也反映了我們國家從積貧積弱到繁榮昌盛的一路變遷，體現了黨的惠民政策在我家落地生根、開花結果，反映了我們家庭和社會無時無刻不絲絲相連”。

　　在我看來，這部文集更近于傳記，其次才是廣義上的散文，記言記行以展示人物的風貌和內心世界。有不少筆墨近于實錄，而狹義上的傳記，則要求更為詳備苛刻。作者通過對親友鄰里大量的走訪調查和材料梳理以及對家譜族譜、縣志村志等辨析與引證，為這部書的創作奠定了客觀寫實的基礎，這既是據史存實的基本要求，也是傳記創作的根本價值所在，語言的感染力和說服力皆緣此而生發，故人行文作法的“修辭立誠”，也是從這個角度上講的。“文直”“事核”“不虛美、不隱惡”是傳記的內在機理。有的篇章囿于親情，還是過于情，多于議理，這也是寫家庭生活、生逢遭際之時情難自已所致。在家庭家族的敘事紋理中，作者有意識地保留了生活底色中那些粗糲、較為原始的部分，保留了故土的鄉愁和酸甜苦辣滋味，由此所流露情感才深切感人，讓人們從艱難的生計中看到了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從親人的悲傷中看到了人活著的意義，看到了善良和悲憫，作者這樣的語言敘述也就能更貼近于生活在社會底層人們的真實生活狀況。

　　首先，這得益于作者對冀南一帶方言土語的運用，如在《生日》中母親所說，“活個人咋嘞？吃飯穿衣！干活咋嘞？吃飯穿衣”！“吃飯穿衣”是母親“最大的政治”，這是母親對人活著最為樸實的看法，這也是生養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生存的基本法則，然后才能討生活，才能不停地勞作和奔波。父親的說“夢話”以及眼前呈現“亡人的視幻”和父母合葬之時飄灑的雪花，無不昭示著父親對童年苦難生活的記憶、內心傷痛的烙印和故土難舍的糾葛以及父母平凡婚姻生活的相思相守。其次是童謠、農諺、傳統習俗、社會風情的運用和描述，如《求雨》、《“三夏”時節》、《“三秋”時節》以及《手寫春聯年味濃》等作品中，都有不少這樣的運用，這讓作品充滿了濃郁的鄉土氣息和鮮明的地域文化色彩。

　　家風家訓始終是做人行事的基本準則，親血緣、重人倫在家庭家族文化中有著重要的作用，也是維系鄰里關系和鄉村文明發展的重要基石，所以在這些作品中所記述的，不論是家庭日常的生活方式、維持生計和成家立業，還是童年趣事、鄉愁記憶和鄰里關系，都貫穿著家族精神這一主線，正如父親在《送別奶奶》一文中所說，“奶奶一直給他灌輸著一個理念：人窮志不短，做人要厚道，處事要守信”。作者在后記中也同樣記錄了父親生前所說的話，“你娘走了，誰也不會想到你娘會走，她臨終也沒有給我交代一句話，最后給你們說的什么話，你們都要記住，要按你娘說的辦”。實際上母親在彌留之際什么話也沒有說，僅以微弱的氣息喊“愛社”的名字和“回家”這樣簡單的話。父母所能說的話已經只能是這些最為樸實的話語了，這也許就是最后留給親人們的念想。我認為語言的悲憫意識和苦難意識皆由此而彰顯，世間所有的淚水在滑落的過程中將變成美麗的雪花，金褐色的陽光將撫平這塵世的憂傷，平凡的生活讓草木叢生故人無盡的思念。正是從這個深層意義上講，這既是一部家庭、家族史細部紋理勾勒的檔案，也是從不同維度呈現的延宕近百年宏觀敘事的社會變遷史。這既是講好身邊故事、傳承好家風創作的意義所在，也是這部作品凸顯家族文化的審美價值所在。

　　另外，需要提及的是，申雷清是全國優秀攝影家，以拍攝人物紀實見長，曾榮獲中國攝影家協會圖片社2016年度“年度十杰”，其中收入這部書中的為母親拍攝的《慈母手中線》還刊發在《數碼世界》上。這部書的創作受到焦波老師的《俺爹俺娘》的影響，作者在自序中說，“原來打算是為爹娘出一本攝影集，給心靈安個家”，隨著時間的推移、事情的進展和走訪調查的深入以及家人的支持，才成就了這部四十余萬字的散文集。單從攝影這個角度看，有人提出“攝影就是對世界的定義，甚至攝影就是世界”，這些作以何種詮釋，都已顯得那不那么重要了。而一幅優秀的攝影都將是對社會生活、時代變遷的見證和對個人精神世界的折射。語言和記憶都有可能隨著時光的流逝變得模糊，而數碼攝影將成為世間理想主義者孜孜以求永恒的藝術魅力。

　　顯然，這是一部關于家庭家族生活瞬間和人物影像的史料檔案，同時這些照片也成為了這部書的在時間維度上可視可感的敘事線索。無疑，這些影像資料又以圖片的形式藝術延伸、豐富了語言的表現世界，為這部散文集增添了多樣化表達的可能性和獨有的藝術色彩。

 

　　作者簡介：趙會喜，1970年生，河北省魏縣第二小學。現為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河北省評協理事、河北省評協職業道德委員會委員、邯鄲市評協副主席，曾榮獲第十屆、第十一屆河北省文藝評論獎、首屆“白馬湖杯”全國網絡文學評論獎等評論獎項，曾出版詩集《風中的故鄉》、長詩集《故鄉來兮辭》和文學評論集《美的邂逅》。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