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文字觸到我的眼睛”
——讀陳國勝新作《仰望蔚藍》
作者:古牧
我被手機的鬧鈴驚醒
一只手劃過半空
卻沒能抓住
衣袖帶起的一絲煙縷
我打開窗
黎明中也沒有茉莉的氣息
2023年6月11日,一個難得的周末休息,正當我坐在陽光下,打開桂漢標老師轉來的陳國勝先生《仰望蔚藍》書稿,津津有味地欣賞這首《茉莉》時,收到桂老師的微信。先是一個帶淚的表情,后是幾個凄楚的文字,原來陳國勝先生不敵病魔,于當天下午5時左右謝世。
這消息來得如此突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即電話桂漢標老師確認,電話那頭傳來的是聲聲哽咽。
我與陳國勝先生未曾謀過面,他的信息都從桂漢標老師那里得到的。讀過他很多優秀的文學作品,如《讓生命在童話中舞蹈》《木棉灣》《夕陽中的母親》等,桂漢標老師還推薦過他的《風吹麥浪》《告別年代》《盲夏》等微電影。他的作品,給了我很多的感悟與啟示。比如“讓我枕著你溫暖的名字/重新出發”(《木棉灣》),比如“我抵住她的目光/那里除了微笑和感動/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蒼涼”(《母親站在風中》)。這些警句般的詩,讓人深深體味到天的浩瀚無垠,海的寬闊渺遠,生命的無限美好。
我的淚水,灑落在這首《茉莉》上。
“詩是神的詞句。”用俄國作家屠格涅夫的話說,詩未必只存在于韻文之中。我覺得,詩人應該是神派到人間的使者,是詩人用內心的激情和沉靜,抒寫真善美。詩人陳國勝冥冥之中,有一種神的力量,將所謂的“神”與其詩情詩境相融相生起來。以強烈的節奏,美妙的旋律,精煉的語言,奇特的想象,豐富的情感,充分展示出他詩歌創作的魅力。
“我坐在大巴車上/一雙幽深的眼睛/吸住了我的目光/我定神看了幾秒/暗自搖了搖頭……茉莉/你是怎樣離開的/白色長裙后面的暖光/究竟是一根焟燭/還是一抹朝陽”。(《茉莉》)優美的語言,是傷感與激情的共鳴。詩人通過詩歌,來借助于內心映照,捕捉生活中所激起的情感反應。正如他在詩中所述“茉莉/你是人間的珍寶,溫和 沉靜/有一種看透世事的輕柔”,深刻展示著悲歡交融的自我,表現了傷感與激越共鳴。因為愛你,把傷痛默默藏在心底;因為愛你,擦干了淚水,隱去疲憊,“讓所有的聲音顯出原形”。
“情味于人最濃處,夢回猶覺鬢邊香。”茉莉花的花語是素潔,濃郁久遠,清純質樸,玲瓏迷人的含義,它代表著純潔真摯,和堅貞不渝的愛情。茉莉,一直在文學藝術中扮演著最清純的角色。從《茉莉》里放緩鏡頭,剪一段雨中故事。瞬間的感動往往是激越、是閃爍、是一觸即發,是一種悲與歡,是醉與醒的交融。這就詩歌魅力。
在陳國勝先生的詩中,我們能看到他情懷,赤裸、真誠、坦蕩;看到內心最深處、最隱秘處、最柔軟處對存在的理解與言說。“在更靠近心的地方/喧囂已遺落在身后/我們走進這個站臺/紅色的指路箭心/依次穿過每一個地名”。這首寫于2013年1月的《開往春天的地鐵》,用一顆深沉敏感的心靈,為讀者創造的一個不同于客觀現象的世界。“我已隨你/去到天邊”,詩人把自我和情景相結合,從而達到了“人境合一”的效果,有一種自我超越的美感。
佛言,云水天涯,浮世清歡。你來,我在這里;你去,還在這里。邂逅和等待都是宿命的凄涼,不是每個人在驀然回首時,都能看見燈火闌珊處的那個人。于是,就會有把寂寞的刀。“一盞路燈向我招手/我轉過身/影子越發瘦下去/在沒有麥子的城市/目光比星光寂寞”。(《新月,是一把寂寞的刀》)這種“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意境,在詩人的筆下,徐徐浮動起來。
“突然想象一粒微塵/輕浮到時間的上游/在一片落霞之下/是你含笑的眼睛”。在這首《一粒微塵的探望》詩里,詩人甘愿將自己變成一粒微塵,游弋在偌大的空間,尋覓那一抹醉心的微笑,那一雙深邃若一泓清潭般美麗的眼眸。“此刻不見落霞/也沒有孤雁的影子/從黃昏到黑夜的間隙/正是你寂寞的花期”。對于詩人而言,思念是在每一個季節,無論是風霜雨雪,春秋冬夏,那份想念從未停歇過,且行且珍惜。
陳國勝先生的詩歌細節描寫頗具匠心,詳略得當、虛實相生,是其詩歌特色。“雨水急促地來/我無法站在深夜的枝頭/那怕你并不遙遠/我仍是身不由已”。讀著如此凄美的詩句,恍惚間,我忽然想起了這段話來:人生一世,你注定是我宿命里無法逾越的情劫,但是,你的身影會永遠盤踞在我的內心深處,縱然愛你會寂寞了我所有的時光,但我依然會守著回憶,傾盡我一生的癡迷。
“但我還愿意是一粒微塵/等待陽光把我晾干/在下一個晴朗的黃昏/我將乘著風/再尋你的蹤跡”。心,不知所起,卻一往情深。愛,能讓一個人的頭低到塵埃里,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真愛吧。你是我今生注定的緣,三生石上鐫刻著你的偉岸,你是我五百年前的回眸換來今生的一次遇見,多想從此相依相伴。那是個煙雨蒙蒙的三月天,你懷著不舍,與我擦肩,在你消失的一剎,我喚你千遍萬遍,如果愛情能歸于泥土,我愿用相思的淚水種植紅豆,等你來采集,尋回從前的愛戀。這是一個雙向奔赴的愛情篇章,一根紅線牽系著兩顆心,就那么靜坐,就那么皈依,山間的花開了,開滿相思湖畔。詩人通過形象的語言描述,使讀者仿佛置身于夢境一般。氣氛的渲染,充分又恰到好處。
陳國勝先生曾說過,“寫詩的過程,是一個人調動自己的思想體系、認知體系、經驗體系、情感體系,對人、事、物進行思維審視和情感觀照,并將審視和觀照過程文字化、形象化、意境化,將情感驛動有效還原的過程。”詩人“我終于知道/我正為一些名字而活著”,(《你的名字安放在那里》)那么詩何為?是一個詩人心血、脈動、生命的顯現,需要詩人“一個扛著詩的雙肩/一個執著于信念的雙肩”。(《五月,詩的握手和敬禮》)
陳國勝先生從韶關走出,在鵬城打拼,雖為生活所累,但他的獨立人格和自由意志沒有被壓垮。橫流的物欲,可以把人的內心掏空,但掏不走他“靈魂壯游的音符”。在他的詩里,有對生命的幾多不舍與無奈,“我站在這里/和你握別/卻不忍離去”。(《五月,詩的握手和敬禮》)
讀著陳國勝先生的《仰望蔚藍》的詩稿,我的心在滴血,“請原諒我沒有流淚/原諒遠游的孩子/深深地迷途”,(《我望見了你頭上的青草》)
國勝先生,我翻看您的詩稿里,仿佛正“望見你額上的青草”。我想,對于一個追尋繆斯的你來說,詩歌是你一生堅守,是你的歸途,是你的精神故鄉。
——但愿天堂有詩。

(《仰望蔚藍》 陳國勝 著 山東文化音像出版社,2023.7)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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