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路,高處的路
——淺析寒冰詩作《零公里》
作者:史映紅
在認真品讀寒冰詩作《零公里》的時候,在腦海里,更準確的說在耳際很自然地回蕩著兩首歌,一首是曾經風靡全國的《天路》:“清晨我站在青青的牧場/看到神鷹披著那霞光/像一片祥云飛過藍天/為藏家兒女帶來吉祥/黃昏我站在高高的山崗/盼望鐵路修到我家鄉/一條條巨龍翻山越嶺/為雪域高原送來安康/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把人間的溫暖送到邊疆/從此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長/各族兒女歡聚一堂……”,還有一首叫《西部好兒郎》,很早就傳唱在青藏高原的各個軍營,這是屬于高原的歌,屬于邊疆的歌,屬于軍人的歌,請允許把歌詞摘錄于此:“兒當兵當到多高多高的地方/兒的手能摸到娘看見的月亮/娘知道這里不是殺敵的戰場/兒說這里是獻身報國的地方/寄上一張西部的雕像/讓娘記住兒現在的模樣∥兒當兵當到多遠多遠的地方/兒的眼望不見娘炕頭的燈光/兒知道娘在三月花中把兒望/娘可知兒在六月雪里把娘想/寄上一張西部的雕像/讓娘記住兒現在的模樣”。
在仔細品味寒冰詩作《零公里》的時候,腦際還蜿蜒盤旋著幾條路,幾條遠方的路,幾條高處的路,遠在天上,高過云端,青藏公路、青藏鐵路、滇藏公路、新藏公路、川藏公路等,僅一條川藏公路,全長2412千米,從1950年初開工,由11萬軍民5年時間修建完工,途中最高點是雀兒山,海拔達5050米,海拔相似的高峰有14座,約2000軍民在施工中犧牲;也就是說公路每向前延伸一千米,就有一個年輕的生命倒下;這些氣勢磅礴、氣吞山河的路,這些斗折蛇行、翻山越嶺的路,這些驚天地泣鬼神的路,是人們獻給青藏高原的哈達,獻給西部大地的哈達,獻給廣袤中國的哈達。
回到作品,“一條路/起點在喀喇昆侖山腳下/斑駁的路牌/立在戈壁經年的風沙中”,這條路,位于“喀喇昆侖山腳下”的路延伸到遠方,延伸到高處,比遠還遠,比高還高,比蒼茫還蒼茫,“斑駁的路牌”經受著雨雪撕扯,忍受著雷電擊打,任憑風沙無數次沖撞,它積攢了滿身“斑駁”的傷痕,巋然不動;我想起在高原或挺立,或行走,或匍匐,或手腳并用爬行的戰友們,在“生命禁區”,在地球第三極,站立艱難行走艱難巡邏艱難,但從不說出來,也不改變向前的姿勢,向前的信念,向前的意志,即便倒下,也是頭向前眼向前手腳向前。
“不是地名,卻有著/響當當的名氣,被往來的軍車/晝夜捎向四面八方”,浩浩車隊,滾滾鐵甲,鐵輪飛轉,綠影矯健,把給養物資、軍需油料等“晝夜捎向四面八方”,運送到高原的邊關哨卡和旮旮旯旯,同時送達的,還有北京的叮囑,人民的厚愛,祖國的重托,鄉關的牽念。
“這頭是雪山哨卡的堅守是/青春鐫刻的信念”,信念如鐵,信念如鋼,這信念,冷風吹不走,大雪壓不跨;這些昂首挺立的男兒,這些屹立山巔的將士,一直保持界碑的姿勢,松柏的傲骨;高原的戰友,我借著名詩人李英的詩句贊美你:“他高昂的頭/使大西北的高度和重量/增加了三倍/世界,因他才變得/威嚴和崇高/筒潔和深刻”。
“那頭是爹娘的牽掛是/愛情的孤獨是/孩子望眼欲穿的期盼”,世界上最親切的氣息是父母的氣息,他們是你我白雪覆蓋之下萌動的種子,是我們漆黑之夜遙遠之處明亮的燈光,是我們滿身傷痛時最溫暖的手掌;世界上最溫暖的語言是愛人的低語,這充滿魔力的聲音,讓你遠行天涯、壯志凌云,讓你深入虎穴、面不改色,讓你遭遇強敵、狹路相逢勇者勝;世界上最美妙的是孩子的童音,它能讓堅石峭巖婉約柔軟,讓高山雪峰溫潤靈頓,讓鐵血漢子柔情似水。
“零公里,不是驛站/只是一條進藏公路的起點/卻讓路上的老兵說起來就淚花閃閃”,“零公里”是充足的電,是拉滿的弓,是揚起的帆;“零公里”是一個來自歷史深處的聲音,這聲音抑揚頓挫:“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先秦·佚名《荊軻歌·渡易水歌》);這聲音鏗鏘有力:“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北宋·范仲淹《漁家傲·秋思》);這聲音跌宕起伏:“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正壯士,悲歌未徹”(南宋·辛棄疾《賀新郎·別茂嘉十二弟》)。
“太多的悲歡離合,太多的犧牲奉獻/從零公里開始/被寫在了這條鋪在云端的路上”,這條有“太多的悲歡離合”的路,這條“老兵說起來就淚花閃閃”的路,這條“起點在喀喇昆侖山腳下”的路,這條“鋪在云端的路”,連接著遙遠的過去也連接著日新月異的現在,連接著繁花似錦也連接著亙古洪荒,連接著心臟樞紐也連接著神經末梢。
寒冰的這首詩扎實從容,簡潔真摯,詩行間有一種激情在奔涌,有一種大愛在鋪設,鋪設在一筆一劃里,鋪設在讀者心坎里,鋪設在以“零公里”為起點的那條遙遠、高聳的路上……
零公里
作者:寒冰
一條路
起點在喀喇昆侖山腳下
斑駁的路牌
立在戈壁經年的風沙中
不是地名,卻有著
響當當的名氣,被往來的軍車
晝夜捎向四面八方。一條路
這頭是雪山哨卡的堅守是
青春鐫刻的信念
那頭是爹娘的牽掛是
愛情的孤獨是
孩子望眼欲穿的期盼
零公里,不是驛站
只是一條進藏公路的起點
卻讓路上的老兵說起來就淚花閃閃
太多的悲歡離合,太多的犧牲奉獻
從零公里開始
被寫在了這條鋪在云端的路上
作者簡介:
寒冰,本名劉高舉,另有筆名岱海,中國詩歌學會會員。1988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曾獲《解放軍報》“忠誠衛士”征文獎,《法制日報》“東方杯”報告文學征文獎。詩作散見于《解放軍文藝》《星星詩刊》《中國文藝家.中國新詩》《法治日報》《人民司法.天平》《橄欖綠》《草原》等,有作品被《中國60后年度詩選(2019卷)》《中國年度優秀詩歌2021卷》等多個選本收入,出版有詩集《低吟的蒼茫》。
史映紅:男,70后,甘肅省莊浪縣人,筆名桑雪,藏族名崗日羅布;在西藏部隊服役21年;曾在《文藝報》《詩刊》《解放軍報》《青年文學》等發表各類作品1000余篇;出版詩集《西藏,西藏》等4部,傳記文學《吉鴻昌:恨不抗日死》等,評論集正在出版中;曾就讀魯迅文學院第19屆高研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西藏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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