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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用細節來還原歷史的非虛構敘事
——趙先鋒長篇小說《內蒙古諜戰筆記》
作者：張鵬遠
《內蒙古諜戰筆記》是一部由趙先鋒創作的北疆諜戰長篇小說，是紀念抗日戰爭中為改變國運而前仆后繼的北疆諜戰傳奇。
我注意到，一開始出現了一個李滿倉，武藝高強，三拳兩腳就放倒幾個人，后來又出現一個劉不韋，說是大盛魁烏里雅蘇臺分號的會計，搞得人撓頭，我記得劉不偉是一詩人，據說要做地下黨，要做隱形人，名字里面就少了個單立人，變成了劉不韋。他們當然都不是主角。諜戰，就是圍繞一個主題，各種層出不窮的人物和身份，像川劇變臉一樣，今天叫阿三，明天就是前朝的貝勒爺，但是到了北方，就得留一臉絡腮胡，還得會騎馬騎駱駝，要不人家以為是宮里來的太監，穿幫了。諜戰還得關注細節，就像關注蒙古高原上的褶皺灘涂一樣，你一個糙漢子，臉上沒有三條溝壑，也沒法穿越茫茫漠北把彈藥供給從恰克圖送到歸化城，你還得注意他們穿什么衣服，棉衣還是貂裘，那褶子里藏著幾只虱子，是胖是瘦，胖了也不行，沿途供給跟不上，寵物們也會營養不良，不符合劇情。祖上爺爺輩從山西河曲走了西口喬遷內蒙的趙先鋒，即詩人、作家趙卡，把暗室諜影，放到了廣闊的草原戈壁上，別有一番北疆邊風吹過的牛糞驢糞馬糞羊糞蛋的味道。
這是一部由火鍋引發并持續了半年的局部戰爭，隱匿在整個抗戰史中。不知道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莫斯科人吃不吃火鍋，《老殘游記》第十九回寫到：“端上飯來，是一碗魚……四個碟子，一個火鍋，兩壺酒。”可見火鍋確實古已有之，民以食為天，走西口的中國人，特別是大清皇家商號大盛魁，通過清俄榷場恰克圖把火鍋傳到莫斯科，確實也不是什么難事。火鍋戰場的杯盤狼藉是一個信號，意味著殘酷的諜戰要開始。至少從表面上看，古來所有戰爭，大到為了國家一統之國戰，小到土匪劫道，都是圍繞著讓人能安穩地吃好，圍繞著吃之一字展開的，因此從恰克圖到歸化城的萬里駝道上出現馬幫、哥薩克殘部，都不是什么值得驚訝的事。“天一大黑，布澤隨秘貨駝隊朝西南先走。四個鐘頭后，平貨駝隊朝西后走。恰克圖漸漸消失了。”萬里征途開始，繞道往殺縣，一個令凜冽的寒風也顫抖的名字，這一路，天上的白云時不時掉落一地，讓人也時不時的倒吸幾口涼氣。來自山西的鏢師李滿倉鐵掌做刀，砍掉幾個馬匪后，就是埋鍋造飯，火鍋自然是沒有了，幾塊牛肉干也不錯。至于死了的馬匪，連黃沙都吃不上。可見吃乃頭等大事，就連康熙皇帝率軍西征葛爾丹回到歸化城，人困馬乏，也得吃，沒得吃，無量大寺門口喝口水也行。駱隊南行，這一路草原戈壁峽谷河流灘涂廢墟，環境險惡，還有時不時出現的要人命的野獸，野馬群得吃肉，赤胡狼群得嚼生靈脖子，都是為了一口吃食，為了一個活。你看到了吧？吃，只是為了活，但還不夠，還得活得舒坦。我見趙卡時，問，吃了嗎？吃什么？趙卡說得干脆，燒麥得有，鍋子得有，否則就不得勁。但是，日本人來了，狗日的，日他娘咧，日本人不讓你舒坦，燒麥吃的也不能心安，一群人就得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在荒野中突進，在街巷中轉戰，頭頂家國仇恨，手握五尺鋼槍，一路血雨腥風。
劉不韋被保安局抓了的時候，王景農還在馬王溝歪著頭看天上盤旋的豹鴉。王景農的隊伍快要斷糧了，劉不韋在保安局的地下室接受酷刑。我們要把人救出來，這必須是所有正義戰爭的人道主旨，至于劉不韋接受了多么殘暴的毒打，是坐了老虎凳，還是灌了辣椒水，故事里也沒寫，在浩大的歷史背景下，這些事，仿佛顯得微不足道。漠北古道上令人孤寂無依的天地荒涼之感、邊地荒城里羅生門般的對話和心理描寫、漆黑冰河上讓人膽戰心驚血脈僨張的槍戰場景，無不昭示著斗爭之殘酷，和天地斗，和人斗，一袋子地雷爆炸了，“一陣耀眼的白光過后，近百米的冰面上出現了一道裂紋。裂紋如無數條正在游走的蛇，向四面八方蔓延，吞噬著整個黑夜。”詩一樣的語言，卻描繪著這樣慘烈之事，讀來讓人絕望，絕望中又藏著希望。
《內蒙古諜戰筆記》用獨特的視角和語境向人們講述著一個發生在近百年前的諜戰故事，是用細節來還原歷史的非虛構敘事，立體的空間轉移手法、細膩而清晰的細節描寫、步步為營向前推進的故事情節，讀來撼人心魄。荒野行動和城市諜影，兩條核心場景并行，讓內蒙古諜戰筆記中的內容顯得神秘、魔幻、厚實。
2023.9.24 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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