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詩歌遇上西藏

——淺析萱歌詩作《瓊穆崗嘎雪山》

 

作者：史映紅

 

眾所周知，當下人們都很忙，無時無刻不被無窮無盡的各種欲望所裹挾，商品化、快餐化、物質化、功利化充斥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讓很多人迷失了個體，或者說初衷，成為物質和欲望的俘虜。于是就非常流行那4個無人不知的字：“詩和遠方……”

在我的朋友圈，有一位把詩和遠方踐約到極致的人，那就是萱歌。先來圍觀萱歌對詩歌的見解：“我之所以能堅持寫詩多年，最主要還是因為詩歌以它的情感的濃烈與沉靜，直抵內心深處的堅韌與挺拔；以它對塵世的超然與回歸，點亮生命的智慧；以它暢快淋漓地抒發，深深地吸引著我。應該說每寫出一首好詩，我的內心都會被照亮一次”。

再來圍觀萱歌眼里的遠方：“西藏的壯美在世界上是獨一無二、震撼人心的，生長于茲的優秀藏文化也充滿了大氣與陽光。幾千年來，這里的百姓面對嚴酷的生活環境非常樂觀，尤其對生死的從容和活在當下、樂天知命的生命態度時時震撼著我，同時也激起了我對生命和宇宙的思考，對大千世界生命的悲憫之情油然而生，往往眼淚的背面應該是更加深沉的感動、震撼和真愛”。

在萱歌筆下，寫雪山雪峰的詩作已經很多了，但是每一首再寫雪山雪峰的新作，總能品味出它的獨特之處，或者說新穎之處。第一節“荒蕪的盡頭，秋涼步入神話/藍色的冰層里，活著原野兒時的憂傷/想要擺脫蒼涼/我是牦牛，羊群，飛揚的塵土，溪流，云朵，五彩村莊”，高原秋來早，其實在高原高海拔地區，基本上沒有春夏秋三季之說，因為那些亙古洪荒的永凍層，那些遍披銀裝之處，常年都是碎瓊亂玉，冰雕玉琢，晶瑩剔透。

“藍色的冰層里”不僅“活著原野兒時的憂傷”，還是高原的秘境，是“世界屋脊”的“蒼涼”，是地球第三極的美艷。“牦牛，羊群，飛揚的塵土，溪流，云朵，五彩村莊”，讓“瓊穆崗嘎雪山”顯得更加高聳奇崛和超凡脫俗；讓“溪流，云朵，五彩村莊”顯得清新清麗，如詩如畫，美輪美奐。

“路途洞開，踩碎孤影，寒風陣陣襲來，泛黃的草叢，不知道遺落在了誰的遠方”，這一句沒說荒冷，盡顯荒冷；沒說空寂，盡顯空寂；沒說博大，盡顯博大。屬于青藏高原的高處，屬于天上西藏的遠方，盡在字里行間游走，盡在讀者想象里延展。

“夜悄悄揮手，銀色從月亮的嫵媚中跌入，眾山峰的面頰/那不是清冷，而是淚珠”，從“日照金山”到“銀色從月亮的嫵媚中跌入”，光與影的變幻，讓“眾山峰的面頰”迥然相異；明與暗，冷與暖，近與遠的簡潔勾勒，給讀者呈現出“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宋·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的宏闊浩蕩，深致遼遠；呈現出“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元·張養浩《山坡羊·潼關懷古》）的深沉悠遠，幽深蒼茫；還呈現出“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明·楊慎《臨江仙·滾滾長江東逝水》）雄渾高遠，豪宕曠達。

“呼嘯漸遠/空寂回蕩/忽然/一灣又一灣的澄澈/從天而降/……”，既是旅行者，又是拜訪者，既是匆匆過客，又是不期而遇；一方面詩人萱歌仰望仰慕著“瓊穆崗嘎雪山”，另一方面，又有一種前路渺遠，羈泊無依的悠然感觸。此刻，詩行承載的是萱歌心靈情愫的奔涌和靈魂深處的詰問；也承載著詩人對人生和生命的終極思考與感悟。這樣的情景與心境，在杏花煙雨里，在小橋流水旁，在荷葉田田間，在觥籌交錯中，永遠不可能產生。

國學大師王國維在《<人間詞乙稿>序》里言：“文學之事，其內足以擄己，而外足以感人者，意與境二者而已。上焉者意與境渾，其次或以境勝，或以意勝。茍缺其一，不足以言文學”。我一直很喜歡萱歌的作品，是因為她的作品里沒有惆悵哀怨、憂憤傷感，沒有萎靡頹廢、自暴自棄，沒有調侃戲謔、揶揄挖苦，沒有人云亦云、亦步亦趨。卻有著當下很多詩人少有的氣勢上的雄渾蒼涼，曠達遼遠；走筆上的元氣淋漓，恣意揮灑；構思上的別有洞天，自出新意；謀篇布局上的化瘀新生，凝縮洗煉。

這首詩與萱歌大多數作品一樣，簡潔精煉，清爽明晰，但又容量十分寬泛，詩人寫“瓊穆崗嘎雪山”的高聳孤傲和奇崛蒼茫，寫“瓊穆崗嘎雪山”白天與黑夜變化及景致切換；襯托出“瓊穆崗嘎雪山”愈加莊重冷峻和肅穆威嚴；襯托出作為個體的人的渺小輕微與匆促急遽。

是的，在廣袤的西部、在奇崛的高原，在矗立云端的雪山之下，在鋪天蓋地的冰川之側，人的心境其實都是如此，只是我等沒有去體驗和感悟。

 

瓊穆崗嗄雪山

 

作者：萱歌

 

一

 

荒蕪的盡頭，秋涼步入神話。

藍色的冰層里，活著原野兒時的憂傷。

想要擺脫蒼涼。

我是牦牛，羊群，飛揚的塵土，溪流，云朵，五彩村莊。

 

二

 

路途洞開，踩碎孤影，寒風陣陣襲來，泛黃的草叢，不知道遺落在了誰的遠方？

夜悄悄揮手，銀色從月亮的嫵媚中跌入，眾山峰的面頰。

那不是清冷，而是淚珠。

 

三

 

呼嘯漸遠

空寂回蕩

忽然

一灣又一灣的澄澈

從天而降

……

 

作者簡介：

劉萱：筆名萱歌，西藏女詩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真情熱愛西藏，用18年時間行遍西藏。為西藏《雪域萱歌》公益性文化平臺創始人。著有詩集《生命·階梯》《生命高地》《西藏三章》。

史映紅：男，70后，甘肅省莊浪縣人，筆名桑雪，藏族名崗日羅布；在西藏部隊服役21年；曾在《文藝報》《詩刊》《解放軍報》《青年文學》等發表各類作品1000余篇；出版詩集《西藏，西藏》等4部，傳記文學《吉鴻昌：恨不抗日死》等，評論集正在出版中；曾就讀魯迅文學院第19屆高研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西藏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