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者”的北疆與重置的美學

——論李政恩“北疆彩墨”系列作品中蘊含的北疆文化

 

作者：敬篤

 

李政恩，亦書亦畫亦印，且三者皆精通，是難得的書畫印兼修的當代青年藝術家。這和他的家學淵源有很大關系，出生在書香世家的李政恩，苦學基本功，數十年堅持不懈，終有所成。在書畫印三個領域中，李政恩尤其擅長中國畫。欣聞其新近創作的“北疆彩墨”系列作品，于11月22日上午在內蒙古美術館展出，倍感欣慰。

他在繼承中國傳統山水畫的基礎上，敢于大膽突破，從敦煌壁畫中找到一種突破自我的方法，以“重彩”的藝術技法，創作了“北疆彩墨”系列畫作，勾起了我的興趣。眾所周知，在唐代張彥遠《歷代名畫記》中最早提出“重彩畫”一詞，至宋元宋元“水墨之變”后，“重彩畫”一直處于中國畫的邊緣位置。建國后，尤其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在現代美術思想的啟發下，許多藝術家在借鑒西方現代色彩觀念的基礎上，博采眾長、中西結合，對中國畫進行了大膽的改革與創新，為“重彩畫”新的復興做出了有益的探索。

毋庸諱言，李政恩的“北疆彩墨”系列，正是他對“重彩畫”探索的實驗性作品。他打破了地域乃至國界的藝術壁壘，在不斷地融合中找到了一種切近“重彩畫”的新路徑。他在用墨方面的革新，實際上源于他對敦煌藝術的重構，也是其對藝術經驗自身的擴容方式。他憑借自己的敏銳嗅覺，試圖打破固化、僵化的藝術書寫體系，從藝術語言的內部開掘出豐富、新穎的意—蘊。當然，他更注重色彩的提升，不斷地試驗顏料的搭配方式，并且從中國傳統繪畫的內蘊及精神內涵出發，借鑒國外繪畫的優秀技法，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中西交融”。著名文學批評家巴赫金認為，“藝術形式是內容的形式”在藝術形式與內容的探索方面，將北疆文化的意蘊與作品的外在形式融會貫通，真正做到了藝術形式是內容的形式。北疆的四季，色彩對比鮮明，有先天的藝術內容，那么藝術形式所承載的內在之“物”必然要在內容與形式上達到高度的契合，才能真正地實現北疆文化的再度創造。在主旨與立意方面，李政恩并沒有落入傳統的“純粹抒情”性的命名，而是在北疆文化的指引下，嘗試著截取具有北疆特色的日常生活片段，以回歸生活詩學的方式，重新審視自己筆下的早晨、黃昏、午后、雪后等等場景，于是一幅幅具有詩性張力的“重彩畫”便映入我們的眼簾，并走進我們的內心，引起強烈的共鳴。

巴赫金后來又指出，“也是整個依靠材料實現，仿佛固著于材料的”，材料即內容，那么李政恩從北疆大地的風土人情、自然風光、社會變革中選取具有代表性的材料，其目的就是要尋找到內容與形式的平衡點。事實證明，李政恩找到了。他創作的“北方彩墨”系列實現了藝術內容與形式的高度統一，二十幅山水按照嚴密的邏輯結構與審美理路，來塑造藝術家所理解的北疆與北疆文化。在我看來，時下李政恩采用重彩的技法來刻畫北疆，恰逢其時、恰如其分，也從側面反映了一位藝術家正在思考當代重彩畫在新時代背景下該如何走向復興，如何找到突圍的可能性？當然他初以“重彩”所進行的嘗試，也不失為一種合適的維度，為自己的思考打開了一扇精巧之門。在這里，“北疆”是一個文化共同體的概念，也是筑牢中華民族共同意識的全新展現，任何時代，藝術都要與時代緊密相連，那么北疆彩墨的橫空出世，無疑將標志著藝術家們協同構建北疆文化的自覺意識覺醒，同時也展現了當代藝術家們在藝術思想上與時代要求上達到了一致性。

在艾北疆《北疆文化的內涵特征與時代價值》一文中指出，“北疆文化是中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內蒙古地區各族人民在中華民族大家庭中交往交流交融，守望相助、心手相牽，共同建設偉大祖國、共同守衛祖國邊疆、共同創造美好生活，形成融紅色文化和草原文化、農耕文化、黃河文化、長城文化等于一體，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以愛國忠誠奉獻為核心理念，以共同弘揚蒙古馬精神和‘三北精神’為精神標識的地域文化?！北苯幕奶岢鍪亲灾螀^黨委政府立足于內蒙古地域具體情況，在完整準確全面踐行習近平新時代文化思想的前提下，堅守文化血脈，順應時代大潮，在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中貢獻內蒙古力量、展現內蒙古擔當。雖然李政恩并不是土生土長的內蒙古人，但他的“北疆彩墨”系列作品，主旨鮮明，內容具體而形象，很好的展示了北疆文化所獨有的審美魅力。他在傳承中國傳統繪畫技法的同時，不斷拓殖新的路徑，與現代藝術緊密結合，堅持文化根脈，取材于內蒙古元素，為提升內蒙古正面形象提供有力支撐，展示了北疆文化在中華民族文化復興中做出的努力和貢獻。“北疆彩墨”系列，充分展現了李政恩對于北疆文化與當代重彩畫的藝術理解。首先，他拓寬了重彩畫的延展空間，并捕捉到了傳統水墨畫的意境構圖方式在自己創作中的價值，在新時代精神與北疆文化的潤澤之下，做到了“一切景語皆情語”，此刻藝術作品達到了自己言說自己的境界；其次，色彩與著墨之間，他力求做到二者的和諧統一，這樣既提升了畫作的人文品質，又突出了藝術家深厚的文化素養；第三，濃重、鮮明的北疆意象，在“色相”上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尤其是他賦予作品的內在蘊藉，更能夠彰顯出畫家清新脫俗、勇于創新的精神。

如何解讀藝術作品，海德格爾曾經給出過明確的答案，他認為，“一切藝術本質上都是詩（Dichtung）”。毫無疑問，李政恩深諳其道，他試圖在“北疆”的主題中找到詩意的生成空間與自我和世界對話的大門，并打破傳統固定的北疆抒情模式，領悟出一條通往“真理”之家園的“林中小路”。無論是《金色記憶》《雪山日暮》還是《漠北牧歌》《豐美敕勒》都暗含著畫家對于“詩”的癡迷，他以決絕的姿態，審視北疆大地上的經典意象，找到了進入“詩的北疆”的有效路徑，一定程度上從藝術的視角豐富了北疆文化的精神內涵，實現了藝術的當代性轉化。

仔細觀看“北疆彩墨”系列作品，不難發現，藝術家在大量寫實的基礎上，再現了令人神往的北疆景觀，尤其是構圖上強調色彩的差異性，更好地延展了景觀的可能性，衍生了一種新的具有北方特色的美學——重置的美學。蒙古馬、蒙古包、河流、白樺林、胡楊樹、雪山、楓葉、羊群、紅山等具有北疆特色的顯性意象，以實際存在的方式直觀呈現在我們面前，這種直接而干脆的用墨，實現了色墨迭現的境界，是當代重彩畫的顯著特點之一，可以給人帶來足夠震撼的視覺沖擊。當然，李政恩并不滿足于對“意象”的直接呈現，他緊緊抓住北疆的地域特色，從四季這一時間概念入手，思考時間與空間的關系問題，力求在時間與空間的統一范疇之內，完成自我的超越。他所帶來的景觀，不再是單純的實指意義上的景觀，更是一種美學上的具有詩意的重置景觀（但這一景觀絕非庸常意義上的人造景觀）。他拒絕高蹈的抒情，力爭回到事物的本來面貌，利用色彩的勾填與布局的懸置，重新排列組合之后，將那些看似稀疏平常的符號，瞬間上升為某種具有深刻內涵的精神指涉。

古人常說，“師古而不泥古”，意在表達藝術家在創作的過程中，既要向古人學習，但不能拘泥古人的一些僵化的法則體系。李政恩嘗試著師法古人，但敢于大膽的創新，做到了不失根本，勇于創新。從“北疆彩墨”系列作品中，不難看出他融匯了當代藝術的內蘊與個體古典藝術的思維，在傳統與現實之間找到了一個非常契合的突破口。他善于著色，以炙熱、濃烈、艷麗的色彩來刻畫北疆地域的自然、人文景觀，營造出一種鮮明的色彩差異感，瞬間將北疆獨特自然風光、人文特點凸顯出來。從他的畫作中，尤其是“北疆彩墨”系列，更能夠充分的展現出其思想的復雜性與認知的廣度，特別是他的繪畫語言的復雜性，讓人深刻的感受到他個體的雜糅能力與高超的思維能力，這是一位優秀的藝術家所應當具有的品質。畫家致力于從濃墨重彩中，離析出藝術與哲思的關系，并以不破不立的姿態，重新審視北疆文化的內蘊與外延，并且沿著這條審美之路，負重前行，孜孜不倦。

在習近平新時代文化思想的指引下，李政恩以一個藝術家的先天敏銳性，經驗到了北疆文化在中國文化體系中的重要地位，并自覺的以他者的視角，極強的表現力，捕捉到了其時代精神的內涵。李政恩在抓住北疆顯性意象的同時，并沒有忽略北疆文化的意義拓殖，在豐富北疆文化內涵的基礎上，以“他者”的視角，繼續將北疆文化深埋于自己藝術創作之中，會有更大的收獲。希望李政恩繼續在深耕傳統技法的同時，兼顧藝術的當代性轉化，厚積薄發，繼續創作出更多符合北疆文化建設與當代審美的符號性作品，為北疆文化的發展以及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做出自己應有的藝術貢獻。由于自己學力有限，文中如有不當之處，敬請方家批評指正。

作者簡介：敬篤，哲學碩士，在讀文學博士，集寧師范學院創意寫作中心主任，詩人，兼事批評，魯迅文學院青年作家班學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于《光明日報》《詩刊》《草原》《十月》《博覽群書》《詩探索》（理論版）《文學報》《山東文學》《揚子江詩刊》等報刊，入選詩歌、散文詩年選、獲獎若干。出版詩集《凋謝的孤獨》、文論集《無限的風景》，參加星星第三屆全國青年散文詩筆會、第20屆全國散文詩筆會，現主要專注于詩、散文詩與哲學的研究。

李政恩簡介：

敦煌文化學者、書畫家。字嘯嵐，號云溪草堂主人，生于安徽濉溪，幼承庭訓，習字作畫，先后得王德民、張仕岡、丁夢周、龍瑞、姜寶林、王乃壯、胡抗美、曾翔、孫徵祿諸先生細心指教。曾供職于故宮博物院。其小楷收入漢儀字庫《李政恩小楷》。作品發表于《光明日報》、《美術報》、《文藝報》等多家媒體。在北京、上海、廣州、臺灣等地做過巡展或聯展。結集出版《李政恩書畫作品集》、《李政恩畫集彩墨敦煌卷》、《瀚墨鑒藏·李政恩書畫作品集》。

中國文化管理協會遺產保護委員會副秘書長

中華文化促進會佛教文化中心副主任、藝委會主任

中國民族藝術館藝委會主任

中國山水畫創作院副主任

國家民族畫院藝委會主任

中華炎黃書畫院副院長兼秘書長

鄭州市金石文化研究會研究員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