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農民工內幕的書寫

——陳珍系列打工散文淺議

 

作者：常耀宗

 

喜歡烏蘭察布市四子王旗陳珍的文章由來已久。尤其是他近兩年在本地區(qū)文學雜志上發(fā)表的《飯館打工月記》《張老板子打工二三事》《打工廣記》《打工雜記》四篇散文，引起了我的注意，成為我走近他了解他的一個介入點和一扇窗口。

深入社會底層，為農民工抒寫，這是陳珍有別以往，開拓創(chuàng)新寫作題材的一次大膽嘗試，無疑是成功的。因為他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chuàng)作導向是正確的，他為農民工吃苦耐勞建設社會主義大廈及其生存境遇鼓與呼是有現(xiàn)實意義的。在我看來，以上四篇散文分別代表了農民工打工的點、線、面、體，合起來正好構成了陳珍獨特、繽紛的打工散文景觀，閃爍藝術光輝，給欣賞它的讀者以藝術的啟示。

 

一、 點：初打工遭遇不公待遇

 

《飯館打工月記》是陳珍在飯館初涉打工族時的所見所聞所感之作。由三個片段組成。將一篇文章分成幾個板塊來寫，這是陳珍慣用的一種創(chuàng)作方式，其好處是易將所要表達的對象大而化小，各個擊破，一切皆在作者的掌控中。顯而易見陳珍具有廣博的見識和較強的作文駕馭能力。

從總體上看，《飯館打工月記》呈總分式結構。第一片段初涉打工族是總寫。第二片段真會打工的三喇叭和第三片段壓面的劉師傅是分寫。總的大體，分的具體，互為補充，構成了有機的統(tǒng)一體。

第一片段主要展現(xiàn)的是打工族眾生相。有與老板沾親帶故，地位不同的；有會說會干，不招人煩的；有通曉事理，精明能干的。唯有“我”，初來乍到，每天干洗涮營生達十四五個小時，工資最低不說，還得做在人前，吃飯、休息在人后。就這，還常遭老板白眼、老板娘的責罵和同行的嘲諷。選擇了打工就是選擇了逆來順受，少說多做。這種不成文的規(guī)定，展露出一部分人之間喜好人滅人，不是人扶人，喜好窮恨窮，不是窮惜窮。身處彼此冷漠無同情心的環(huán)境中，小則人心情不暢，大則身心受了傷害，其責誰負？作者所寫所憂不由我們不警醒、不沉思，乃至有所行了。

第二、三片段著重講了兩位會干、能干、巧干的工友以及他（她）們各自平凡而艱難的人生旅途，看罷令人感慨不已。三喇叭二十多年的打工生涯，到頭來干全了沒錢了。為啥？掙的少花費的多唄。劉師傅生不逢時，少、青、中年不得志，空有一肚子文化，卻不得已走上長長的打工路。為了生活，為了供讀書的孩子們，他常年的摸、爬、滾、打練就了一身本事，再加上肯吃苦受累，所以打得了工。讀這兩個片段，我們有“哀其不幸”之實，但并無“怒其不爭”之意。因為他（她）們打工沒錯，可打工所受的“人家喚”何時休呢？質言之，打工與待遇何時能站在同一天平上呢？社會要求于人們的永遠是思考，是激情，還有在守望中的祈禱，一樣都不能少。

 

二、線：老年打工別有洞天

 

《張老板子打工二三事》是對老年打工仔深入食堂打工體驗生活頗深的記錄。文章在平凡瑣碎的打工事件中截取富有典型意義的片段，以小見大別有洞天地概括出打工一隅世象種種，令人欷吁和沉思。

如果說第一片段羅茬兒是張老板子和李老侉子互相抬杠、灰諞的寫真，那么第二片段罵駕則是上一段的連續(xù)、高潮乃至低谷的上演。這種有起有落的巧妙構思，出人意料，別有天地，很容易使人聯(lián)想到老年打工仔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是狹小、單調、空虛、乏味的。對此，他們只能來者不拒，隨波逐流。

第三片段扣掐工資一方面展現(xiàn)的是雇主對雇工出工和酬勞把關之嚴之細，另一方面展現(xiàn)的是雇工在社會上曖昧不定的處境，他們在沉默中生活與勞作，艱難地試著發(fā)聲。此段中張老板子不會算計自己的工資，這既源于她沒文化，也源于工資沒公開化透明化。在此情況下，她不敢問經理，不恥問臨時工，不愿請教長期工，唯有“我”是同情她的人，幫她算工資。設置這個對立面，使得打工場域的人情冷暖顯得更為突出，意義更為深刻。

第四片段話說打工是分析、總結，它道出了老年打工的目的、現(xiàn)實、面臨的挑戰(zhàn)和擔憂，讓我們不由心生感慨。原來，老年打工“主要是想為兒女們多刨鬧幾個，少落后點兒也就盡了老人的心了。老年打工我操心和擔心的不是工錢的多和少，常常提心吊膽的是怕被辭退，怕的是連個掙小錢的地方也尋不下。”我們在同情這些老年人時，也為這些老年人悲哀。何必呢？何苦呢？這難道不是一種愛慕虛榮嗎？某個角度上，正是這些老人促成了工難打，而雇主正是抓住了雇工的這種心理才廉價雇工的。就此而言，我們在向往社會意識擴展的同時，是不也應該有個自我意識的生成呢？自身人心不足，自身不懂該放手就放手，他人趁“機”趁“虛”而入勢必必然。有道是“兒孫自有兒孫福，莫與兒孫作遠憂”，古語我們不能不記取，因為過多的顧及兒孫也許會害了他們。

從根本上講，農民工的暮年安放是個社會問題。盡管城鄉(xiāng)居民養(yǎng)老保險制度已實施，但如何使制度的利好進一步發(fā)揮，這就需要在養(yǎng)老保障上進行新探索。總之，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我相信老年打工場域存在的這些現(xiàn)象一定會得到改變的。

 

三、面：廣打工處身不同境遇

 

《打工廣記》廣就是寬闊、多、擴大的意思。而本文講述的是打工者所處的不同境遇。由十個片段構成的本文，段段如珍珠般串連成一個面，順著這個面我們可見農民工為打工所付出的種種代價，包括把村里的土地承包出去、留下空巢老人、不惜年老體弱，甚至丟掉生命。為什么會這樣？有什么好的解決辦法嗎？不消說，本文是對當下如何對待農民工的一種拷問、一種態(tài)度，有待我們作出應對之策。

第一片段名字，作者用二三百字就將農民工概括、闡述開來，如總綱，既奠定了本文基調，又限定了行文范圍。第二片段今天真高興和第三片段意外之死粗略記敘了一位工友為了讓用人單位能繼續(xù)雇傭他，他不惜身體承受重活兒之苦，竟花錢改小了身份證年齡。此舉包含著韻外之致多矣。一位農民工從高樓墜地而亡，不明原因，五十歲的生命被賠償了五十萬元人民幣，最后他的兒子將他的骨灰由北方帶回南方。這就是所謂的私了，給這位農民工的人生畫上了句號。讀這兩個片段，直擊人的靈魂，好像有種東西在我們心底最柔軟處蘇醒和驚悸起來。

第四片段雨天歇工是天意并非人為。正是這個雨工讓我們窺探到了農民工打工背后的隱秘：耽誤了孩子的教育、扔下了本該孝順的公婆。難道年年月月起早貪黑只是為了追逐暴漲的房價抑或做個城市人？第五片段站橋頭寫的是干零活兒掙現(xiàn)錢的農民工。他們沒活兒就侃、玩，有活兒再苦再累再臟也搶著干。這凸顯出農民工就業(yè)難與就業(yè)觀的問題，既需要社會提供更好的就業(yè)崗位，也需要農民工增強自身就業(yè)能力。第六片段想起那只歸巢的烏鴉，這是拿家鄉(xiāng)的烏鴉和農民工相比，活兒干得重、干得時間長，人難免累，難免想家想休息。鳥尚有巢，何況人乎？農民工到頭來連個城市的樓都掙不上，只能蝸居在租來的房里。他們的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令人費解、迷茫。

第八片段寫詩屈從于打工，皆因寫詩是生活好了才能干的事。沒有物質做基礎，談何精神文明建設？第九片段將農村——老子和城市——兒子這一組對象如何擇業(yè)、如何對待農村土地問題擺上了議事日程，需要我們認真對待，努力解決。

第七片段詠嘆和第十片段再次詠嘆是作者對農民工命運的由衷感嘆與無奈放歌，它把農民工營造了現(xiàn)代人的生活，卻在現(xiàn)代人的生活里缺席的處境更公開更透明，目的是讓更多人理解農民工、尊重農民工、支持農民工。城市的天空下本該有他們的一片“晴空”!

 

四、體：雜打工氣象浩浩

 

《打工雜記》雜是多種多樣，復雜，正項以外的，混合在一起的意思。雜記就是零碎的筆記，記瑣事、感想的一種文體。《打工雜記》闡述了打工世界好精彩也好無奈的事實。它可以代表打工一隅，抑或整體。

第一片段文氣的溫總，借包工頭的口道出了攬工送禮、拖欠工程款和工人工資及要帳軟磨硬逼等與打工有關的不是秘密的秘密，盡顯包工門道和天機，暗示了包工存有的艱難和多變、危險和恐慌，使我們不由感嘆打工領域原是如此的豐厚深刻，層層疊疊，氣象浩浩啊！

第二片段工友老冀之所以賴飯能吃下、打工磨時間、睡覺真踏實，這是他練出來、也是被逼出來的結果。他練，知曉了打工難，難在當小工快也不行慢也不行，只有磨洋工才行。他被逼，上過當受過騙，經歷多了磨練久了他也就看得開了。該吃吃，該喝喝，不能和“不合理”較真，只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工友的這種消極心態(tài)，折射出打工者面對打工時出現(xiàn)的一些狀況束手無策和無休掙扎，需要我們優(yōu)化勞動力派遣用工體系。

第三片段工地歇雨工有吃、喝、玩、樂追求物質享受的；也有讀專業(yè)技術書、文學書、寫抒情詩追求精神享受的，凸顯出打工族歇工時各有所好，各盡其能，五花八門的一面。其中，作者花大量筆墨描寫了那位愛詩的女畢業(yè)大學生，說她在工地打工整天與泥土為伍卻不屑泥土，這表明新一代打工族已具有反叛精神，她們不甘不愿當農民工，然而現(xiàn)實的沉重又令她們陷入深深的矛盾中難以自拔。那么，這是打工的無情，還是學歷沒用？這是打工殘酷，還是愛好不能當飯吃？茫然的惑……

第四片段做客打工仔的“家”讓我們見識了一些農忙當農民，農閑當打工仔的農民工兄弟。他們不是因貧而打工，他們就想掙錢買樓。他們大都是站橋頭的，處處無家處處家，住橋洞、樓角，是最下層的打工者。新時代新另類帶給我們新思考。我們不能無視他們的存在，更不能無視他們的付出，我們要還他們應有的權益，這是現(xiàn)實的呼喚！

由上可窺，陳珍系列打工散文為我們揭開了農民工打工神秘的面紗，讓我們了解了當前農民工存在著就業(yè)不穩(wěn)定、勞動報酬低、勞動時間長、人多工少等一系列現(xiàn)實問題。我們不禁要問，同為社會主義大廈的建設者，為什么會出現(xiàn)不同的地位、不同的待遇、不同的認可？難道這只是農民工的悲哀嗎？用人單位和社會等方面就沒有責任嗎？比如，有專家提出，城里人養(yǎng)老也不是依靠養(yǎng)老金，關鍵是有不動產等養(yǎng)老資金。據(jù)此試問，農民工承包的土地，能否也成為養(yǎng)老保障呢？地要成為保障，重點在于土地的增值能夠與農民共享，當然這需要土地經營制度上的改革。總之，老年農民工養(yǎng)老問題，社會應給予充分關注，爭取幫他們托起一個安穩(wěn)的晚年。

從本質上講，農民工之所以是弱勢群體，除自身保護意識弱、人心沒盡意識差外，主要原因還是我國法律不健全，制度不完善，用人單位不落實有關政策，城市居民對農民工有偏見，諸如此類，陳珍系列打工散文為各方早日構建農民工合法維權網拉響了警笛。當前，農民工是我國建設時期出現(xiàn)的建設群體，他們的就業(yè)待遇、就業(yè)保障等理應得到重視和落實！缺位的我們要及早補上，促其走上正軌。瀆職的我們要改過，爭取作為有力有威。老年農民工養(yǎng)老問題，要未雨綢繆。我們不能保持沉默不能坐視不管，沉默和不管都是落后的表現(xiàn)，都面臨被時代被世界淘汰出局的危險。

陳珍系列打工散文悲也農民工，痛也農民工，改變農民工的生存境遇催人心得民意！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