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斑斕，氣貫長虹

——黃冰散文小論

 

作者：鐘海波

 

黃冰是當代陜西十分活躍的青年作家，出生在傳說中英雄人物呂布的故鄉——天下名洲綏德。黃冰以詩歌、散文、小說創作為主，已在省級以上報刊雜志及文學平臺發表各種作品百余篇，約60多萬字，已有《月迷津渡》、《思想的羽毛》兩部著作行世，多次在征文比賽中獲獎，有作品入選《嶺南作家2021年度優秀詩歌作品選》、《全國青年作家優秀作品選》等選本，現為中國青年詩人學會會員、陜西省作家協會會員。

 

每個作家因生活閱歷、個性氣質、教育背景不同，其作品呈現出不同的風格。對此，曹丕在《典論論文》中有很好的論述。黃冰是一位個性鮮明的作家。他勤于思考、善于表達、長于議論，其散文題材廣泛、視野開闊、汪洋恣肆、文氣充沛，講究知識性、哲理性，追求高雅的境界，體現出文人趣味，其記人散文、議論性散文、文化散文尤為精彩。

 

《別樣的青色春天（青春）》是一篇記人散文，文章用優美、感人的文字描寫了一位美貌如花，多才多藝，性格活潑，豁達的女郎。她接近而立之年，和“我”曾是同一個部門的同事。這位女郎品貌超群，才藝出眾，經常在各種平臺或晩會上載歌載舞，而且，文筆很好，熟讀中外名著。一次席間，她春風滿面、熱情招呼，眉飛色舞、談笑風生。舉杯邀月觥籌交錯間，她臉色徘紅，更增添了一抹嫵媚之氣，比燈下看佳人更加楚楚動人。席間只聽她興致勃勃吟誦“醉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長”，又多了一份豪氣。她幾乎是一有空閑時間，無論什么地方，哪怕因陋就簡，也要開始唱歌跳舞，歡樂純粹的氣氛感染著每一個人。說她秀外慧中才藝等身，絕非溢美之詞。她這樣的女中精品，一道異常亮麗的青春風景線。據悉，她的情感旅途頗為曲折坎坷，早年曾經遇人不淑。但在耀眼的舞臺上，在平時的偶然邂逅中，從未見她半點的憂郁的模樣，反而是那優雅的舞姿、激越的歌聲、快人快語的性格，感染著身邊的每一個人，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與她一道載歌載舞，共渡大好的青春時光。作者認為她的人生態度如蘇軾，是一種“一蓑煙雨任平生”的豁達、瀟灑、超然物外的人生態度。字里行間滲透著對她的敬佩和欣賞，甚至有種惺惺相惜之感。文尾表達了對她的衷心祝愿。語言豐富，情感充沛，酣暢淋漓，文氣貫通，詞足達意。

 

《回眸多維六月》是一篇議論性散文。該文別具一格，它以一個月（2023年6月）內發生的事件為題材，縱橫展開，議論風生，集新聞性與文學性與一體，表現對社會問題、人生問題的深入思考。6月份是高考月，散文思考了，大學生畢業就業問題。作者不無擔憂地寫道：每年有1000萬左右的高考生也意味著每年至少同樣數目的大學生畢業。2023年的高考生是1291萬，超過挪威、瑞士、以色列、新西蘭、新加坡等國家的全國總人口，而每年社會的空閑崗位只有80多萬，這中間存在不止十倍的缺口懸殊（所以說得到者應該倍加珍惜）！這也意味著絕大多數大學生畢業即失業，所謂自謀生路、自主創業，說起來容易，操作起來如蜀道之難。6月6日是諾曼底戰役勝利紀念日，由此，想到人類戰爭，他沉痛地寫道，在二戰結束后的數十年里，又爆發了上百場局部戰爭，又有數千萬人死于非命。當下持續一年半的俄烏戰爭雙方鮮血都快要流盡了，也絲毫看不到偃旗息鼓的跡象。實際上大小戰爭一直伴隨著人類始終，從一開始的石刀石斧，到弓刀鋒鏑直至各種現代化武器，死于自相殘殺的人員遠遠多于自然災害。最終毀滅人類的也就是人類自己。散文表現出反戰、厭戰的主題。6月18日是“父親節”。作者對“父親”角色的責任義務展開思考。他認為，在一個家庭中“父親”頂天立地，是天，是山，他肩負養家糊口的重任。“父親”的職業千差萬別，但父愛的濃度、深度并無二致。要做好一個“父親”，并非易事，應該像魯迅說的那樣給孩子創造很好的生存、發展條件，“放子女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散文內涵豐富，思考深入。

 

他的文化散文十分優美，散文也體現出他具有廣博、豐厚的知識儲備。《漫說桃花》是中國文學中“桃花”文學展示和巡禮。該文由春天盛開在黃土高原的桃花寫起，疑心它“是經冬未消的個性化殘雪？還是無聊的仙女隨手拋撒的裝點秀發的絹花？或者是竇娥冤里提前怒放的漫天申冤飛雪？”，又聯想起古今文學經典中的“桃花”意象，文中寫道《詩經·桃夭》中有“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之句，以盛開的桃花比喻要出嫁的美麗姑娘，祝愿旺家旺夫的姑娘婚后美滿幸福。接著分析了唐人崔護的詠桃詩：“去年三月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贊美它的留白美，給讀者留下豐富的想象空間，讓人浮想聯翩，還寫道白居易、劉禹錫的詩，陶淵明的《桃花源記》、成語“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典故，《桃花扇》的凄美故事，金庸小說《神雕英雄傳》中創造的一個遠離江湖孤懸海上的美麗桃花島。作品洋洋灑灑，聯想豐富，思維活躍，視野開闊。

 

《牛年說牛》是一篇漂亮的關于中國“牛文化”的小品文。散文在司空見慣的日常題材中開掘出不同凡響的新意，體現出作者不凡的才情、學識。開篇用一個寓言故事敘述老牛在十二生肖中屈居亞軍的來龍去脈。接著寫老牛傳錯了上天的旨意，“天帝龍顏大怒把牛打入人間，讓它世世代代為人類耕種以贖前罪”。再下來進一步分析牛的品格，“牛知道自己生來的使命，就是日復一日替人類拉動沉重的夢想犁車，讓每一個人都美夢成真喜笑顏開，牛為此而并不索求任何回報，它認為這就是它的最大的價值所在”。文中引用魯迅的詩歌“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贊美了牛的奉獻精神，也贊揚魯迅先生是中華民族的一頭牛，他“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血和牛奶”。這篇散文的語言自由靈活，主觀性色彩強，很能體現作者的個性和風格。

 

文學之美首在語言。黃冰散文語言極好。《漫說桃花》中有這樣一段：

 

桃花島為舟山群島第七大島嶼。想來金大俠生前應該多次登臨這座桃花島，觀賞島上桃花“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島上有一塊厚重直樸的巨石，刻有金大俠手寫“桃花島”三個紅色大字。何時我也駕一葉扁舟劈波斬浪穿過茫茫萬里海疆，去碧海藍天桃花滿天紅處尋找劍氣簫聲、俠骨柔情，追尋蓉兒與靖哥哥的愛情足跡。想象豐富，文采斐然。

 

《牛年說牛》開篇設想一場十二生肖的賽跑比賽，情境描寫生動形象。

 

“撲通、撲通”牛踏著沉悶堅實的步伐從歷史的那頭走來，遙遙領先于諸位弟兄姐妹。其它龍行虎步、守株待兔、斗折蛇行、金戈鐵馬、亡羊補牢、沐猴而冠、聞雞起舞……，全都由于過份自信而滯留于后。觀眾和評委們也欣賞有加地看著一貫忠誠有擔當的牛大哥，這么多年的風風雨雨，是該花落他家了。這份榮譽如果真的名至實歸，那也自然也不出眾人所料。

 

黃冰散文講究結構藝術。他的散文古今中外，海闊天空，但總有一條主線貫穿其中。《每當我仰望湛藍的天空……》寫自己仰望天空展開的聯想，想到月亮、金星、火星、土星等，想到宇宙、想到人類存在，聯想豐富，但一線串珠。文中有許多議論，十分深刻，發人深省。

 

與無邊無際的宇宙相比，我只是一粒肉眼看不到的塵埃的十億分之一。但是，我這粒塵埃天生有一顆會思會痛會反省的豐富活心，唯此有別于飛禽走獸花草樹木，唯此才貴為萬物之靈。我們的內宇宙必須與外面真實宇宙的逆時針運行方向步調一致，這就是生生不息的普遍規律與天地正氣。每當我仰望湛藍的天空，看到無數顆閃閃爍爍的恒星與衛星，心中就充滿了敬畏之感。

 

黃冰的散文善于議論，不喜細致地景物描寫。他的寫景散文較少，即使是游記散文，也滿是議論文字。

 

黃冰出身書香門第，家學淵源，自幼接受了很好文學教育。加之，他鐘愛文學，又能博覽群書、博聞強記。他的成績取得絕非偶然。冰心的一首詩歌中寫道：成功的花，人們只驚慕她現時的明艷！然而當初她的芽兒，浸透了奮斗的淚泉，灑遍了犧牲的血雨！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我相信黃冰有文學的天賦，我更相信他為了理想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心血和奮斗。他的生花妙筆完全是磨練出來的。他的創作展示出出眾的文學才華也預示了他未來發展的潛力。我相信他會在以后的創作中取得更加驕人的成績。

 

鐘海波（知名作家，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