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咆哮中的冷娃史詩與民族精神的詩性重構

——讀郭軍平《黃河英雄兒女傳》有感

 

文/耿華陽

 

由陜西省渭南市澄城縣作家協會副主席郭軍平創作的表現陜西冷娃鐵血抗戰精神的長篇小說《黃河英雄兒女傳》，以其磅礴的歷史視野、鮮活的人物群像和激昂的民族敘事，重新點燃了讀者對抗戰文學的關注。這部作品不僅填補了陜軍抗戰題材的文學空白，更以詩性的筆觸重構了黃河兒女的精神圖譜，成為當代文學中一曲蕩氣回腸的“冷娃贊歌”。

 

一、歷史空白與文學使命的填補

《黃河英雄兒女傳》的創作源于作者對陜軍抗戰史實的濃烈責任感。在抗戰年代，在渭南河防段，有一群陜西‘冷娃’用自己血肉之軀鑄就了一道鋼鐵長城，正因為他們的英勇和堅守，才使得日本鬼子不能踏進陜西半步。他們的故事在民間流傳了80多年，然而卻從沒有人將他們的故事寫成長篇小說。書成之后，正如陜西省作家協會主席賈平凹所言“表現陜西冷娃抗戰，寫得生動活潑，填補了陜軍抗戰的歷史空白，是很有價值的，值得一讀”。長期以來，中條山戰役多聚焦于國民黨軍隊后期的大潰敗（1941年5月），而忽視了陜軍鐵血守衛中條山以付出兩萬三千人的代價擊斃日軍兩萬余人的輝煌戰績（1938年7月——1940年11月）。郭軍平獨辟蹊徑，將筆觸伸向國共合作背景下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民間抗日力量與陜軍冷娃的浴血奮戰。小說通過“夜襲風陵渡”“蒲趙大捷”等戰役的細膩鋪陳，揭示了陜軍以血肉之軀筑起渭南黃河防線的歷史真相，還原了“三萬陜軍東渡黃河”的壯烈史詩。這種對歷史細節的深入挖掘，不僅回應了陳忠實生前對陜軍抗戰書寫的呼吁，更以文學之力完成了對民族記憶的修復。

 

二、展現陜西冷娃群像：從地域符號到精神圖騰

“陜西冷娃”作為小說的核心意象，被賦予了多重維度的詮釋。主人公郭飛的形象堪稱典型，他是渭南朝邑人氏，看到家鄉被日寇飛機和大炮多次轟炸，他義憤填膺，帶著一顆復仇的心，擊殺數十名鬼子兵。

從狙擊手到團長的成長軌跡中，既展現出陜西漢子“冷”的倔強與血性，又透露出陜西“娃”的赤誠與詩意。戰隙期間，在黃河岸邊、中條山上，他暢懷吟誦邊塞詩的文人情懷，縱情放歌，表達守護家國之情懷。這種剛柔并濟的塑造，突破了傳統抗戰英雄的臉譜化模式。

而韓誠兄妹從書香門第到抗日先鋒的蛻變，拉起地方武裝與日寇抗爭；風塵女子“賽貴妃”在民族大義前的傲骨錚錚，痛斥日軍少將伊藤雄文，反令日軍少將感慨“簡直一個李香君，氣義耀千古，羞殺須眉漢”；另有來自陜西省立第一師范的五名青年學生，他們分別是澄城、蒲城、富平、藍田、長安縣人，為了報國，棄筆從戎，熱血參軍，義無反顧，最后高唱秦腔“兩狼山——戰胡兒——天搖地動；好男兒——為國家——何懼生死！”英勇捐軀，這些人物群像的塑造，共同構成了冷娃精神的多元光譜。

作者尤其注重人物關系的張力設計，如國共將領郭飛團長與葉政委的默契配合、郭飛與韓曉梅“家國同構”的愛情，既暗合歷史真實，又賦予文本以浪漫主義的詩性光輝。

 

三、敘事藝術的突破與創新

創新是文本永恒的價值。與傳統的抗戰文學敘事不同，郭軍平在小說敘事藝術上實現了三重突破：

時空交錯的史詩架構。

以中條山戰役為現實經線，同時又穿插蒲州古城的歷史文脈，時空交錯，彰顯了中華文明的深度與厚度?！兜弁跏兰o》中堯舜故都的引用，將戰爭敘事嵌入黃河文明的宏大坐標系，使地域抗戰升華為民族精神的隱喻。這一宏大構思，正好契合習近平總書記“講好黃河故事，凝聚精神力量”的講話精神，將民族抗爭精神與民族傳統不屈不撓的精神聯系起來，為千年濤濤不息的黃河文明注入了秦人寧折不彎、百折不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文化元素與民族之光。

虛實相生的語言美學。

郭軍平將扎實優美的散文語言功底融入到小說的敘事藝術中來，充滿詩意的語言搖曳多姿，應接不暇的詩詞如雜花生樹，群鶯亂飛，這些為小說的意境與人物塑造增添了虛實相生的效果，大大增強了小說文本的文學色彩。豐富多彩的修辭手法，如“子彈如流星”“炮彈火光隱現”等動態比喻渲染戰場氛圍，又通過秦腔的悲愴唱腔、萬固寺的禪意山水，構建起剛烈與柔美并存的美學意境。這種詩化語言與戰爭暴烈的反差，形成了獨特的藝術張力。

多聲部的歷史觀照。

不同于傳統抗戰文學的單一視角，小說多線鋪展，雙線為主，一明一暗，相得映彰，情節曲折，懸念迭起。小說既描寫陜南游擊隊改編為抗日民團后的敵后斗爭，也客觀呈現陜軍在風陵渡戰役、蒲趙大捷中的戰術貢獻。這種超越意識形態分野的敘事立場，體現了對歷史復雜性的深刻認知。在展現正面人物人性美的同時，也不忘對反派人物如日寇強盜文化心理的揭露及對漢奸人格形成的拷問，揭示了人性復雜與陰暗的一面。

 

四、解析“黃河意象”的當代價值。

小說以中華母親河黃河為背景，以共產黨人及陜軍的血性與忠勇愛國為主旋律，譜寫了一曲感天動地的國共合作河防抗戰史詩。這里，黃河不僅是地理屏障，更是中華民族精神的載體。郭軍平通過“黃河咆哮”與“中條騰躍”的意象并置，將冷娃的個體命運與民族存亡緊密勾連。如李忠犧牲時化身為“義薄云天的關云長”，韓誠兄妹守護的蒲州古城在戰火中巍然屹立，陜西冷娃們犧牲前高唱秦腔“兩狼山——戰胡兒——天搖地動；好男兒——為國家——何懼生死”英勇捐軀，這些浪漫主義筆法實則是中華文明韌性的詩意寫照。在當下文化自信建設的語境中，這種對黃河文化的深度開掘，恰與“講好黃河故事”的時代命題形成共振。

 

五、冷娃精神的當代回響

《黃河英雄兒女傳》的再度走紅，絕非偶然。它既是對“娛樂至死”時代的精神反駁，也是對集體記憶的深情召喚。當郭軍平用三年心血將散落民間的英雄傳說編織成文學豐碑時，他完成的不僅是一部小說的創作，更是一場跨越時空的精神東征，正如陜軍當年用血肉守衛黃河一樣。

今天的文學陜軍正以筆為旗，在文化戰場上延續著冷娃的熱血與榮光。這部作品提醒我們：民族精神的傳承，既需要歷史的鐵血證言，更需要文學的詩性燭照。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