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有神話
——評王軍詩集《我單純地愛著你》
作者:黃海霞
翻開王軍的詩集《我單純地愛著你》,仿佛打開了一扇通往心靈秘境的門扉。那些在四季更替、歲月更迭中捕捉的悸動,那些在自然風物、人文景觀中凝結的思考,如同一場細膩的雨,輕輕敲擊著你的心窗。這部收錄了100余首近作的詩集,不僅是作者情感的宣泄,更是一場關于生命、愛情、故土與存在的深度對話。
王軍的詩歌語言具有一種獨特的質感——純凈而不失深邃,真誠而不乏哲思。在《那路下著雨》中,他寫道:“那飄落的水打在斗笠上/猶如拉響的二胡掉在《二泉映月》里/四周,盡是水坑”。雨聲與二胡聲的奇妙并置,營造出一種既現實又超驗的意境。雨水不再僅僅是自然現象,而成為連接記憶與情感、現實與藝術的媒介。王軍擅長在這種日常景象中挖掘詩的礦脈,讓平凡事物閃爍出不平凡的光澤。
詩集對愛情的書寫尤為動人,那是一種超越了俗世欲望的純粹之愛。《花季的年齡》捕捉了青春萌動時的那種羞澀與渴望:“心,撲通撲通的/像迷失的小鹿/尋找青春,也想尋覓一份愛情/青澀的臉龐悄悄地藏進掩門的響聲”。詩人以細膩的筆觸勾勒出那種既想表達又不敢表達的矛盾心理,將讀者帶回到每個人或許都經歷過的、那個心跳加速的年紀。而在《我的心總是莫名地飛向那個心往的地方》中,愛情更升華為一種形而上的向往:“我,不止一次地渴望月色朦朧的夜晚/將心思灑在遙遠的心往里/星星提著燈籠/螢火蟲伏在手里”。這里的愛已不僅是男女之情,而是對生命本真狀態的追尋,對靈魂棲息地的渴慕。
王軍的愛情詩之所以動人,在于他避免了甜膩的抒情,而是將愛置于更廣闊的生命背景中審視。《七夕,是心靈綻放的一朵神話》這樣的詩題本身就暗示了詩人對愛情的獨特理解——愛不是世俗的契約,而是心靈的奇跡,是穿越時空的神話。這種對愛的詮釋,使他的情詩獲得了某種永恒的品質。
鄉愁與故土情懷是詩集的另一重要維度。《老家下雪了》以雪為媒介,連接起游子與故鄉的情感:“二哥說,老家的雪從房檐飄進院里/一路梨花/那花一瓣一瓣地/插在臺階上”。雪在這里既是具體的自然現象,又是記憶的載體,情感的象征。詩人通過雪這一意象,實現了時空的穿越,將此刻的遙望與往昔的溫暖融為一體。更妙的是結尾:“那個穿紅裙子的女孩/坐在雪地里咧著大嘴/一群麻雀從屋后飛來”,紅色與白色的對比,靜與動的結合,使整個畫面瞬間鮮活起來,仿佛故鄉的一切從未遠離。
在王軍的詩歌宇宙中,自然與人文總是相互滲透,彼此詮釋。《入秋》一詩寫道:“我知道,入秋了/白云候著大雁/黃蜂盼著菊黃/而我,等待一枚紅葉/守著歲月的滄桑”。季節的更替不僅是自然現象,更是心靈的節律;紅葉不僅是植物葉片,更是歲月滄桑的見證。這種物我交融的觀照方式,體現了中國古典詩歌“情景交融”的美學傳統,同時也融入了現代人對存在的思考。
詩集的標題詩《我單純地愛著你》或許可以視為整部詩集的靈魂注腳。這種“單純”不是簡單,而是經過復雜世界洗禮后的回歸;不是幼稚,而是穿透表象后的本質把握。在一個人心日益復雜的時代,堅持“單純地愛”本身就是一種反抗,一種選擇,一種生命的姿態。
王軍的詩歌在形式上也頗具特色。他善于運用重復、排比等手法強化詩的節奏感與感染力,如《花季的年齡》中“心,撲通撲通的”的重復,模擬了心跳的節奏,與詩歌內容形成巧妙的呼應。同時,他的詩行長短錯落,既保持了自由詩的靈動,又不失內在的韻律感。
作為軍人和檢察官,無論是從事的軍事檢察工作還是現實中的紀檢監察工作,王軍的職業背景似乎與詩人的身份形成某種反差,但恰恰是這種反差,使他的詩歌獲得了獨特的張力。在他的詩中,我們既能感受到軍人的剛毅與擔當,又能體會到檢察官的理性與洞察,而這些特質又與詩人的敏感和柔情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他獨特的詩歌氣質。
《我單純地愛著你》是一部有溫度、有深度、有廣度的詩集。它記錄了一個敏感心靈在時代變遷中的悸動與思考,呈現了一個現代人在傳統與現代、城市與鄉村、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徘徊與選擇。王軍的詩歌像是一面鏡子,我們從中看到的不僅是他個人的情感世界,也是我們每個人共同的生命體驗。
當合上詩集,那些詩句依然在心中蕩漾:“輕輕地捧著你綻放的漣漪”“七夕,是心靈綻放的一朵神話”“我總在神話的天空里懷著一種向往”...王軍用他的詩歌為我們建造了一個可以棲居的語言家園,在那里,愛與美從未遠離,單純與真誠依然可能。在這個意義上,《我單純地愛著你》不僅是一部詩集,更是一劑治愈現代人精神焦慮的良藥,一盞在消費主義狂歡中指引方向的明燈。
正如詩人在《那路下雨了》中所問:“世間還有沒打濕的路嗎/人滑倒了,可以爬起來”。或許,詩歌正是那條即使被雨水打濕、即使讓人滑倒,卻依然值得行走的路。而王軍,以他的《我單純地愛著你》,為我們點亮了行走這條路的勇氣與希望。
作者黃海霞系《赤子》雜志主編。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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