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西部的歷史與人文交響

——讀許雯麗長篇小說《夜郎素女》

 

王華

 

《夜郎素女》是六盤水作家許雯麗以清朝雍正時期貴州改土歸流為背景而創作的一部長篇歷史小說。打開《夜郎素女》，一陣陣濃郁的泥土芳香撲鼻而來，一幅幅充滿歷史氣息的畫面闖進眼簾。

首先，虛實結合是這部小說的一個顯著特征。豐厚的歷史文化資源是作家進行歷史小說創作的基礎，歷史小說以真實的歷史事件、歷史人物為基礎，并藝術地把歷史的真實和文學的虛構結合起來。改土歸流是重大歷史事件，但《夜郎素女》沒有展開宏大敘事，而是基于重要歷史事件和重要時間節點之上，巧妙地采用虛實結合的手法，很好地處理了歷史真實和藝術虛構之間的關系。比如，書中的吳三桂圍剿水西、陳知縣請綠林守城后又對他們進行剿滅、步月橋下魚聚成堆等等，這些都是根據當地志書上記載的史實來進行加工提煉的故事。史料的選擇體現了作家的史學學養，虛實的結合則體現了作家的文學素養。

其次，女性意識的書寫也是這部小說的一個特色。作家著力刻畫了一個美麗善良又命運多舛的漢人女子形象——素女（最初取名“鹿女”）。以其人生軌跡為情節主線，講述了一段凄美、舒緩且富有詩意的故事。她是貴州牂牁江畔郎縣陳知縣的女兒。因受為報父仇而潛于縣衙的管家攛掇，素女剛剛出生便被沉迷財色、重男輕女的父親拋棄。所幸遇到良心發現的女仆羞花，在獻身管家后，素女沒有被管家活埋才得以存活，但羞花卻因此而被管家推入懸崖。素女后被醫術高超的漢人郎中收養，并以鹿奶喂養長大。在情竇初開至長大成人的過程中，鹿女先后被阿勒少爺、流官福全、扒瓦少爺、馬河圖都督、匪首劉壯等驚為天人，或被奪去清白之身，或被仰慕，或被掠之為妻，或因誤解而被始亂終棄。小說還塑造了楊氏、鳳兒、羞花、牧羊女、阿勒土司太太、阿蘇、默香公主、珠阿伊、阿勒土司二太太、陳氏等女性群象。這些女性嬌嗔枝蔓、性格迥異、個性鮮明，然大多為悲劇，為小說增添幾許凄美。也正是通過這些女性的塑造，讓我們看出作家濃烈的女性意識，作家還專門創作過一部叫《貴州女人》的散文集，可見作家較為關注女性尤其是貴州女性的生活樣貌。特別是文中素女對阿勒少爺說出的“我永遠都只屬于我，不會屬于任何人。現在是這樣，嫁給你以后也是這樣。”這不禁讓人想起魯迅小說《傷逝》里的人物子君。可以看到，新文化運動帶來的現代女性文學對作家許雯麗的影響。

再次，《夜郎素女》是一部帶有貴州地域色彩的長篇小說。俗話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在《夜郎素女》中也體現得比較明顯。小說中，作家不吝筆墨地羅列真實地名：牂牁江、阿勒河、草海、月亮洞、官寨、阿扎屯、碧云洞、三岔河……這些地名不僅是故事發生的坐標，更是貴州地域的文學映射。小說中，貴州西部獨特的風土人情、民俗文化貫穿始終。飲食文化方面，細致入微地描寫了當地的羊肉、羊湯鍋等特色美食，讓讀者感受到貴州西部那濃濃的地域風味和鄉土人情。跳花節、三月三“祭山”等習俗的描寫也十分詳盡，這些都展現了當地獨特的地域文化特色。還有大量山歌、歌謠的運用也增強了作品的地域色彩。小說中還對貴州層巒疊翠的磅礴大山，旖旎的山水風光等自然景觀著墨較多，很多描寫很生動。作家筆下的草海風光是這樣的：“初秋的草海，平靜無波，游魚成群，逍遙自在。水面上有淡淡煙霧，遠處的蘆葦朦朧出一種依稀的神秘……”作家這樣描寫牂牁江風光：“牂牁江在火熱的陽光下散發著無影無蹤的潮氣，潤澤著磅礴的山巒，潤澤著山間一塊又一塊遼闊的壩子、田地……”在對人物、情節、細節的選取上，充分表現了作家對地域文化的深入理解。

此外，這部小說的表現手法也比較豐富。這部小說運用了想像、聯想和大量的比喻、擬人、夸張等修辭手法，以及大量的心理描寫、對話描寫、插敘等多種形式，增強了小說感染力和藝術性。小說的側面描寫也很有意思，比如，文中這樣描寫素女的美貌：“她走過豐收的田野，收割的人們都放下手中的活，欣賞著她的魅力，就像欣賞天上的云，地上的金穗。她的臉有著月亮般的皎潔，人們奇怪太陽為何曬不黑她的臉。”這樣的句子，不禁讓人想起《陌上桑》中描寫秦羅敷的方法。小說還運用了魔幻現實主義手法，讓故事顯得神奇而神秘。《夜郎素女》中通過作家豐富的想象，運用藝術夸張的手法，塑造了一個充滿神秘感的素女形象：素女睡著后就會進入神奇的夢里，經常不能醒來，需要用笛聲才能把她喚醒……作家采用泛神化藝術手法，不僅使小說中的人物、動物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還拉近了人與自然的距離，使人與自然仿佛融為一體。毫無疑問，優秀的小說往往是精心設計出來的，越是外表上看起來水到渠成的小說，用功則越深。

當然，這部小說也還存在一些問題，比如小說技巧技法還不夠豐富，一些語言上的拿捏和修煉還有欠缺，某些章節還出現了一些錯別字。但瑕不掩瑜，總的來說，《夜郎素女》是一部具有貴州特色的文學作品，通過素女等主要人物的人生經歷表達了作家對這片土地上的歷史文化、民族文化的深厚情感，具有一定的思想高度與藝術深度，是值得一讀的一部佳作。

 

作者簡介：王華，貴州盤州人，現居六盤水市鐘山區，系貴州省作家協會會員、貴州省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六盤水市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鐘山區文藝評論家協會主席，在《中國作家網》《學習強國》《貴州文藝界》《貴州文藝評論》《貴州作家》《貴州日報》《貴州民族報》《貴州政協報》《貴州教育報》等發表文藝評論30余篇，著有文學評論集《直言集》（待出版）。有詩文被選入《六盤水市2018年度八年級教學質量監測試卷（語文卷）》，曾被評為六盤水市鐘山區文藝界第一屆“十佳文藝工作者”等，主編有散文集《大美涼都-六盤水地域文化散文選本》《故園情》和報告文學集《追夢》等多部。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