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山:1980年代的校園詩歌

李少君
櫻花樹下的詩意青春
訪問者:姜紅偉(詩歌史研究者,詩歌資料收藏家,八十年代詩歌紀念館館長)
受訪人:李少君(原武漢大學新聞系85級學生,著名詩人,《詩刊》副主編)
訪談時間:2014年10月6日下午16點15分
問:有人說20世紀80年代是中國大學生詩歌的黃金時代,您認同這個觀點嗎?
答:八十年代,誰能說那不是一個詩的黃金年代?我們是在詩的氛圍中長大的,按伊沙的說法,我們是“八五級一代”,正好親眼目睹了八十年代大學生詩歌最后的輝煌,也親歷了它的衰落。當然,這種輝煌可能主要是氛圍,不一定是指詩歌成就。我們踏人大學校門之時,徐敬亞發(fā)起的詩歌流派大展,在我們腦海中,至今仍是那一年最重大的事件。那時,武漢的文學社團也多如牛毛,我們武漢大學八五級的幾位大學才子,也搞了一個“珞珈詩社”和“浪淘石文學社”,并自稱“珞珈詩派”。那真是一個激情澎湃、激動人心的年代,我們每天碰頭、交流、朗誦新作,和南來北往的詩人們見面。
問:聽說你在武漢大學就讀時是一個詩歌活躍分子,能談談當時武大的校園詩歌情況嗎?你是否受益于當時的校園詩歌氣氛?
答:我是1985年從湖南湘鄉(xiāng)考入武漢大學新聞系的。武大當時被譽為“高校中的深圳”,是高校改革的典范。那時的校長是劉道玉,教育改革家,現(xiàn)在大學里常設的學分制、插班生制、轉系制度等等,在大陸都是從他開始的。武漢1980年代是一個文化中心之一,哲學、藝術、文學等等都出了不少人,全國各地來這里交流、訪問的人也很多,表現(xiàn)之一是那時講座特別多,而且很開放,講什么的都有,我聽過很多。后來學校還鼓勵大學生、研究生自己開講座,我就是比較早講的,好像是全校第一個吧,是學生會組織的。我講的是第三代詩歌,還很轟動,教室里擠得水泄不通,我們班上也有不少同學去聽。
當時很多人對什么是第三代還不了解。全國各地的詩人來武大也比較多,武大本身的詩歌氛圍就很好,前面有高伐林、王家新等詩人,方方、陳應松、林白他們以前也是寫詩的,后來才寫小說。武大很早就有個“櫻花詩會”,一些老詩人像曾卓他們每年都來。到了我們八五級,我和洪燭、陳勇、黃斌等又發(fā)起了一個“珞珈詩派”,理論上主要是我寫文章,點子也是我出得多。當時武大提倡以學生為中心,《武漢大學報》對我們很偏愛,我的一篇長達萬字的評論他們分五期連載,還給我們每個人做專輯,介紹、照片、詩歌加評論,你要知道,校報是周報,而且每期也就八個版,文學版大部分時間都被我們幾個學生占著,所以我們在學校里知名度很高,經常碰到教授看見我說:“你就是李少君???”說句老實話,難免有些得意,也很受激勵。
問:武漢大學是20世紀80年代大學生詩歌運動的重鎮(zhèn)。身為武大詩人,能否和我們談談您心目中的武大詩歌?
答:武大天然與詩有緣,這里的山青水秀本身就是充滿詩意之地。八十多年前,也就是1920年代,一位詩人將這座山命名為“珞珈山”,這個詩人就是武漢大學文學院首任院長聞一多先生,我現(xiàn)在每年都要把他的《唐詩概論》找出來重讀一遍,那是經典中的經典。從此,也就注定了武大與詩歌的漫長親密關系;三十多年前,也就是1970年代末,武漢大學、北京大學、復旦大學、中山大學、吉林大學等全國十三所著名高校的學生聯(lián)合創(chuàng)辦《這一代》雜志,創(chuàng)刊號就誕生在珞珈山上,詩人王家新、高伐林就是當年武大方面的負責人,其他高校的學生有北大的黃子平、中山大學的蘇煒、吉林大學的徐敬亞、王小妮等等,當年的活躍分子如今還是中國文壇詩壇的活躍分子;1983年,武漢大學浪淘沙文學社發(fā)起“櫻花詩會”,隨后逐漸演繹發(fā)展為面向全國高校的“櫻花詩賽”。我們都知道,出自武大的小說家方方、林白、陳應松、劉繼明、喻杉、邱華棟,散文家野夫、紀錄片導演楊曉民等,當年的主要身份都是詩人;而學者程光煒、羅振亞、汪劍釗、陳衛(wèi)、李潤霞等,也都以詩歌研究和詩歌翻譯著稱;1985年前后,第三代詩人里的活躍分子李亞偉、肖開愚、馬松等經常流竄于武大校園的幽暗角落里;1987年,武大七位學生創(chuàng)立“珞珈詩派”,包括我、黃斌、洪燭、陳勇等,和華師的張執(zhí)浩、劍男、魏天無、湖北大學的沉河、張良明、中南財經大學的程道光等相互呼應,造成一時盛況……武大的歷史,可以說就是一部詩歌的歷史。
問:請問您如何評價20世紀80年代的大學生詩歌創(chuàng)作?
答:大學生詩歌實際上就是中國當代詩歌的縮影,大學生受各種詩歌觀點、思潮影響,創(chuàng)作正逐步呈現(xiàn)出一種多元化的樣態(tài),而從中正可以窺見中國當代詩歌整體情況。
來源:[信息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