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健：在北京大學“第二屆博雅詩歌節”上的發言

 

陸健

 

荀子曾經說過，“登高而呼，聲非加疾也，而聞者彰。”北大是中國高校的頂級教育、科研平臺之一，所以我為這幾分鐘的發言，擬了一個簡單的提綱。

關于現場要求，我們主要討論關于“藝術周邊傳播”及其相關的問題。

關于媒介，所有人都知道脈克·盧漢的“媒介是人體的延伸”的說法。其實何止媒介、媒體，我們的衣服、鞋帽，甚至我們的口氣、鼻息、眼神，自身的磁場，都是人體的延伸。當然，這些無不帶有我們個人化的獨特的氣息。

我是一個以文學寫作為主要追求目標的人，這方面的例子就會舉得多一點。我們講文學藝術的傳播，這為歷代文人所看重，也可以說不得不看重。“桃李無言，下自成蹊”，“好酒不怕巷子深”，但是到現代社會，我們都懂得“好酒也怕巷子深”了，不然廣告業就不會發達到今天的程度。晚年的冰心先生，朋友去看她，問“您每天都在做什么？”她回答，“我在家‘坐以待斃’。我寫了東西，投遞出去，等著發表，發表有稿費，我在家等著人民幣。所以是‘坐以待斃’。”其實“桃李無言”，賣瓜的瓜農是不是無言呢？不是。要不然就沒有“老王賣瓜自賣自夸”的俗語了。中國古代的文人非常講究清高，被延展為“傲骨”。有的傲骨真的是被泛化了概念化了，你不食周粟可以，稱得起“氣節”，但是不要把一句話的結尾用句號還是嘆號上升到國際爭端的高度。中國古代——這種情況唐朝可能記載的比較多，大家剛出道，不要忽視了名家、前輩的提攜。李白那么大個兒的天才，也要拜師傅，拜碼頭。杜甫比較倔，也是頗為自信，在宋代才被認識到其崇高地位。是同時代沒有明眼人嗎？非也。兩個原因，一，當時交通不便，傳播工具有局限。我寫過一首小詩，叫《車過賈島路》，傳說賈島曾經寓居于此，我說“待到推敲完畢，門內和尚已經圓寂了”。客觀條件有時急不得有時慢不得；二，多數人對自我的定位總是高于現實定位或歷史定位，這是人性的弱點決定的。我們常常把高于自己的人看作是和自己平齊的或者低于自己的人，只有那人遠超于自己我們才覺得人家強，或者跟自己差不多。我們說“客觀標準”，其實在拿另一個人和另一個人比較的時候我們才客觀一些。況且此一情況還是建立在我們具有一定判斷能力的基礎上。初唐的陳子昂相對有經驗，他用重金買了一把琴，要在公共場所演奏給大家聽。眾人到的差不多了，他猛地把琴摔碎，這么貴重的琴和我的詩歌比起來簡直啥也不是，于是從他的寬袍大袖里掏出他的詩作進行分發。于是他的詩名在京城里暴漲。行為藝術，現場做推廣。我們知道陳子昂可是《登幽州臺歌》的作者啊。史書評價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孤篇壓全唐，我認為那是就其美學、修辭學以及道家哲學方面講的，說《登幽州臺歌》在歷史學角度、情感的深度、厚度以及空間的廣度方面，說此作孤篇壓全唐也未嘗不可。這是我想說的第一點。信息的送達非常重要。

二，信息送達的方法。這個問題我們首先會想到的是傳播工具。二十世紀以來人類的信息送達由于科學技術的發達產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電話、電報、電視、手機、短信、微信，現在有直播、語音、視頻通話。中國人的廣告已經做到了美國紐約廣場。等等，將來會有新的讓今天的我們感到匪夷所思的什么出現，只有作為個體的我們想不到，沒有作為一個巨大團伙的人類群體做不到。當然這些已經接近常識，具體狀況，各種工具手段將如何變化、更迭，研究科技的朋友更講的清楚。我比較關心其中的問題之一：信息的跨界傳播，比如“棉朝大海，春暖花開”，海子的詩句進入了房地產業。我早年的一位忘年交朋友王成喜先生的一幅《梅花圖》，巨作，被懸掛在當時的日本國會大廈。有日本議員非常惱怒，質問當時的首相中曾根，但是這幅畫依舊懸掛在那兒——現在掛沒掛我就不清楚了。當時東京媒體炒的很兇。這是繪畫藝術擾動政治舞臺的跨界。這樣的信息送達是有效的，它的價值破除了所謂“專業”的藩籬。以往我們似乎比較強調藝術的“純粹性”，局限比較大。21世紀了。毛主席說過“什么人間奇跡都可以創造出來”，全世界人民都在創造。

第三點是我們傳播什么？北大教授李洱先生我拜見過，他有一部小說據說德國總理默克爾都大加贊揚——跨界影響力啊。跨出文學界，跨出國界。《石榴樹上結櫻桃》，多驚人的想像力？同時我們也都知道石榴樹上結不出櫻桃，除非DNA出了問題，石榴被戴了綠帽子。否則只能對于有限的物種進行嫁接，比如蘋果梨，比如騾子。但是不是什么和什么都能異想天開地嫁接的。我的意思重點是必須立足于自我能量，產品質量。我們的小說改編成電影電視劇，漫畫拍攝成動畫片，紀錄片獲得國際大獎，都不是靠領導批條子、走關系送賄賂而獲得成功的。我的意思的重點是要成為本專業水平高并且是復合型的人才。書法家——你寫隸書的、小篆的，全寫你自己的詞，并且這詞確實好，比如書法上雖然沒有王羲之的水準但是已經水準相當可以，文字上雖然比不過劉禹錫的《陋室銘》但堪稱爍爍光芒，你就超過百分之九十甚至百分之九十八的同行了。我曾經有個雄心壯志，出一本書法集子，全部小篆書體，寫自己的文字內容，結果文字還行，書法的根基不夠，所以內心對自己很不服氣又毫無辦法。我都快七十歲了還來得及嗎？估計夠嗆。成為復合型高端人才，在座的年輕朋友們才有著廣闊的天地。

謝謝大家！

 

2024年9月5日，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