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青《百美賓川史詩》分享會舉辦
——大理詩人茶山青詩歌三人談
【導讀】6月21日,由云南省大理州賓川縣文聯主辦、作協與閱惜書友會承辦的閱惜文學沙龍(第5期)——茶山青《百美賓川史詩》分享活動在賓川大方書店舉行。中國少數民族文學學會副會長、云南省作家協會副主席、大理大學文學院院長納張元教授及大理、祥云、洱源、鶴慶、彌渡、賓川等縣市文聯、作家協會和文學愛好者近百人參加,共赴這場別具一格的文學盛宴。
在分享會現場,有“云南長聯王”之稱的詞賦家王艷鈞,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新新詩寫作”倡導者、著名詩人郁東,詩人、評論家云天先后分別就茶山青的新著進行了點評。
從右至左:王艷鈞、郁東、云天
王艷鈞:詩歌地理學的賓川書寫實踐
大理詩人茶山青的《百美賓川史詩》以其獨特的“詩歌地理學”書寫范式,構建了一個多維度的文化認知體系。這部詩集不僅是詩人對賓川地域的深情凝視,更是一次將詩歌藝術與地方志敘事相融合的文體實驗。
一、文本結構的賓川空間敘事
(1)地理單元的詩歌編碼:詩集以賓川十個鄉鎮為經緯,通過“卷首印象-鄉鎮敘事-史詩尾聲”的三元結構,完成對地理空間的文化賦值。其中對雞足山的書寫尤為典型:“云霞裁剪袈裟/佛光在經幡上謄寫偈語”,將自然景觀轉化為宗教文化符號。
(2)時空折疊的敘事策略:詩人采用“以今溯古”的復調敘事,如在描寫州城古鎮時,現代市井聲與南詔馬蹄音在詩句中形成時空疊印。這種處理使歷史縱深得以在二維詩行中展開,實現T.S.艾略特所謂“時間現在與時間過去同在”的史詩效果。
二、用詩歌解構文化符號
(1)物質文化遺產的意象重構:面對白羊村遺址等考古現場,詩人創造性地運用“陶紋里的卦象”“炭化稻穗的密碼”等意象群,將靜態文物轉化為可感知的詩歌語言。這種轉譯既保持學術嚴謹,又賦予抒情彈性。
(2)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韻律再現:在呈現傈僳族打跳等民俗時,詩歌通過“三頓腳-兩回身“的節奏模擬,以及 “火塘光在銀飾上/濺起星群”的通感修辭,實現文化記憶的活態傳承。
三、民間語言的大膽實驗
(1)方言語境的雅化處理:詩人巧妙化用“尼郎”“些么”等白族語匯,如“尼郎姑娘的腰箍/勒住流云的腳步”,既保留地域特色,又達成詩語的普遍可解性。
(2)志書文體的詩意改造:借鑒《賓川縣志》的紀事體例,將“物產志”轉化為“葡萄園的光合作用/釀成蜜語”,使地方知識獲得審美升維。
四、詩歌創作的生態理念
(1)干熱河谷的生態隱喻:針對賓川特殊地貌,詩集發展出“陽光在砂巖上/烘焙時間”的獨特意象系統,將生態脆弱性轉化為詩學張力。
(2)農耕文明的現代觀照:在“石榴裂開的方程式”等詩句中,傳統農事被賦予科技詩學特征,體現農耕文明與現代性的對話。
《百美賓川史詩》構建了“詩歌地理學”的書寫范式。這種創作實踐不僅為地域文化研究提供了詩性樣本,更開拓了當代漢語詩歌的疆域。正如詩集中“金沙江拐彎處/歷史正在重新排版”的預言,茶山青的創作正在為地方性知識進入主流文學話語進行著新的實踐。
郁東:方志工作者的詩人情懷與故土情結
方志詩學建構是茶山青詩集的最大特點。詩人茶山青的《百美賓川史詩》,從方志工作者與詩人的雙重身份切入,以詩筆重構地方志書寫。
一、從方志體例中汲取創作營養
茶山青以“橫排八鎮兩鄉,縱貫古今”的方志結構(納張元語)構建詩歌空間:1.地理志的詩化:如緒言的《賓川表情,賓川心情》以“洱海月/納溪河/八百三十三個自然村”的坐標式書寫,將地方志的地理名錄轉化為意象群。2.風物志的意象編碼:卷四賓居(122頁)《冬月大白天去賓居看見星星》中柑橘品種(椪柑、沃柑)的羅列,延續了方志“物產志”傳統,卻以“滿嘴甜蜜水”的味覺通感完成審美轉化。3.大事記的抒情重構:卷六州城(158頁)紅軍標語(《掩護下來的紅軍標語》)、卷二金牛鎮白羊村遺址(《進出四千年前白羊部落》卷二金牛鎮59頁)等方志關鍵條目,被賦予“槍彈孔會疼”(《給紅軍擋過子彈的一堵民房大墻》卷六州城156頁)的擬人化表達。
這種創作實踐印證了楊克的評價:“將方志的客觀性轉化為詩歌的體溫。”
二、用田野調查的方法行筆
詩人以田野調查的方法進行抒寫大美賓川。1.觀測式入筆。如“觀東方日出/南天彩云/北方玉龍雪山”(《金頂上看別樣蒼山洱海》卷一雞足山,18頁)的方位敘事;“四千年前新石器濺起的火星”(《賓川表情,賓川心情》)的考古學視角。2.訪談式抒情。如“掏給楊干貞幾句心窩子話”的跨時空訪談;對民間個體的記錄:“火頭雞自然村阿斌/在田種橘在心種文字”的田野筆記;3.譜系化鄉愁。如“趙姓、張姓、楊姓三支人/抱成萂村”(《千百年來不朽的萂村風貌》卷五,132頁)的家族敘事,構建情感坐標系,實現“從地方志到精神譜系”(海男語)的升華。
三、堅守地方歷史文化根基
1.史料求真與詩藝求美。拒絕“瞎編亂造”(納張元語)的寫作倫理,如“寺廟/祠堂/牌坊”(《千百年來不朽的萂村風貌》卷五大營)等方志意象的審美提純。2.紅色記憶的當代闡釋。如《六之凹十二歲少年當紅軍》(卷六州城160頁)的微觀史視角補足方志宏大敘事,“熱血沸騰的心,不死”(《新莊新氣象》卷七喬甸182頁)對革命話語的詩性重述。3.文化基因的活態傳承。如楊克所言,該詩集使賓川“在文學中獲得永恒生命”,其價值在于建立“詩——志互文”的地方文化記憶庫;探索“情感方志”的書寫范式.
四、鄉土氣息與現代詩性
詩人茶山青的創作以云南大理賓川的地域文化為根基,融合個人生活體驗與獨特的藝術表現手法,形成了兼具鄉土氣息與現代詩性的風格。
地域經驗與生命體驗的審美升華。如《人生百味,我多一味朱苦拉》(《百美賓川史詩》卷八平川216頁)——則通過朱苦拉咖啡等地域符號,將個體情感升華為文化鄉愁。詩歌創作的“在場性”,如《冬月大白天去賓居看見星星》(卷四賓居122頁)中柑橘意象的甜蜜隱喻,既是對物產的詩意捕捉,亦是對生命熱情的禮贊。在《百美賓川史詩》中,詩人以“你—我”對話結構(如《給楊干貞幾句心窩子話》卷五大營148頁)拉近讀者距離,而《掩護下來的紅軍標語》(卷六州城158頁)等紅色詩篇則通過“我們”的集體抒情,實現革命情懷的當代傳遞。其語言策略上,純口語化表達(如“滿嘴甜蜜水,滿心甜蜜汁”)還原了民間生活的本真質感,形成“史志為骨,詩情為魂”的價值范式。
茶山青的創作給我們啟示,地域詩歌不僅是情感載體,更是文化基因的活態存儲器。其以口語化語言重構史詩莊嚴性、以方志結構實現詩史互文的實踐,為當代詩歌如何扎根地方、對話世界提供了樣本。
云天:這一束熊熊燃燒的火把
茶山青寫出這本厚重的詩集——《百美賓川史詩》,是一件不出意料的事,同時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文壇盛事。茶山青的熱情、激情、深情對應著賓川這方熱土的生氣勃發和萬物蔥蘢,是最合時宜而兩相媲美的事,也可以說,這是由適宜的人做了適宜的事。更何況,這是一個詩人出于自愿而完成的一部抒情長卷,是他對賓川大地貢獻出的最為盛情最為豐沛的碩果。
我與茶山青老師相識于2019年3月的雞足山桃花節筆會活動,之后我們亦師亦友一直有往來。想不到的是,他近幾年都會出乎意外地給出驚喜,用他不善聲張的默默干勁為抗疫寫詩、為人生中的大愛寫詩、為風花雪月的故鄉大理寫詩、為水果之鄉賓川寫出史詩。而今天,他為賓川種下的文字桃花終于匯集成冊,成汪洋恣肆的景致,以不可阻擋的十里春風之勢撲面而來。
用茶山青老師在后記中的話來說,《百美賓川史詩》是一部“有浪漫、有藝術、有靈性,有毀滅不了的靈魂”的“尊重歷史事實和現實真情,不瞎編亂造或華而不實,不說不沾邊不靠譜的話,所述之事都有據可查”的“別具一格的大樣”。他是這樣總結這樣去說的,也是這樣去實踐了的,他用心用腦、用力用情,甚至用腳步去丈量,用發自內心的火辣辣的熱情來成就自己的文字,用既通俗易懂又深入人心的話語來感染讀者,把賓川的風物、人物、事物非常接地氣的和盤托出,不由得你也愛上賓川、贊美賓川、歌詠賓川。
他雖然是祥云人,然而因為這部史詩,他把自己寫成了賓川人。也因為《大理不止風花雪月》詩集的創作,他又是地地道道的大理人,是蒼山洱海遼闊大地上最為活躍而詩意的細胞。因為那份洶涌的詩情,他也可以化身為漾濞人、云龍人、洱源人、劍川人、鶴慶人,只要心之所往、情之所至,他可以是大理任何一個地方的人,把大理的每一個角落當作自己的故鄉,把大理每一個地方的人當作自己的親人、故交、知己。
他就是一束熊熊燃燒的火把,毫無私心地燃燒自己,也照亮了周圍的一切。是賓川給了他最多最好的靈感,他也給了賓川最為豐盛的回饋。在他的筆下,雞足山不只是慈航所在,也是大美的林海、飛流的瀑布;金牛鎮不止現代風華匯聚,也是原始遺址白羊部落的后續、是如今以梅為名的女子和玩泥巴的漢子;他在賓居不僅賞古董,也在大白天看星星;他走進大營,認識趙醒吾,與楊干貞說掏心窩子話;在州城,他緬懷紅色歷史,又細數當下的“日子紅”……喬甸、平川、拉烏、鐘英、力角,他一路走來一路歌,他貼近大地,貼近歷史,貼近熱乎乎的賓川人,看似拉家常,卻把詩意融合在觸眼所及的景色、人物中,把一顆滾燙的心融化在了賓川的人、事、物上,“一切景語皆情語也”,他最終完成了一封寫給賓川的長長的情書,把賓川婉轉動人的美描繪得出神入化,卻又日常得可親可感。
祝賀賓川,也祝賀茶山青老師,這是他們私下完成的一次最美合作,又恰逢最好的時機將其公之于眾,與眾同樂、同享。
借用這本詩集卷一第一首《給雞足山寫詩,筆懸空中》的最后幾句詩,我想說,賓川的美不止百美,是“幾百幾千首詩,寫不盡/雄、奇、幽、秀、險/況且還有教你向上向善/那內在博大精深的修心方法”。
愿我們從這本詩集中能悟得“修心方法”,能一直保持“向上向善”的姿態,在繁雜的塵世中,向美而活,活出詩意,活出大美賓川一樣的陽光、燦爛,活出雞足靈山一樣的“雄、奇、幽、秀、險”,既花團錦簇,又不失簡單樸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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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艷鈞、郁東、云天/文,楊宏毅/圖】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